爱憎分明 淡泊明志 奖掖后人|毛汉礼先生采访记

1988年11月20日，毛汉礼先生在青岛北海分局码头出席了欢送“极地号”南极考察船赴南极考察的欢送仪式之后，又出席了“青岛市老年海洋工作者协会全体会员大会”，并作了“当前世界海洋科学研究的主要方向”的学术报告。他指出:“当前世界海洋科学研究的重点:近海应抓与海洋资源开发有关的研究;大洋应抓与全球气候变动有关的科学考察……。”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是他给我国海洋科学界留下的最后遗言。
仅两天后，11月22日上午，毛先生理发时心脏病突发，猝然逝世，享年70岁。
' Z  I  u0 |" T& s毛汉礼先生的逝世，在当时给我国海洋科学界留下了沉痛的遗憾，国内广大海洋科学界人士和国际友人也为之悲痛。而对于笔者更为遗憾的是先生生前未能看到笔者的采访记:敢立潮头唱大风一一物理海洋学家毛汉礼的前半生。因为多次采访完成文稿后，刚经先生过目不久尚未来得及发表,他竟猝然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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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r$ t$ }  s4 Y  y! p毛汉礼（1919一1988），出生于浙江诸暨，物理海洋学家，1943年毕业于浙江大学，1956年加入九三学社，198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
浙江诸暨，明代时清官海瑞曾来过此地，在枫桥留下了“海眼”、“枕中流漱石”的遗墨。传说诸暨城南的浣溪沙是春秋战国时越国美女西施浣沙处，“浣沙”二字传为王羲之所书。
! o9 v' n! ^" k% u" o* F; j) n1919年1月，凛冽的寒风从北方袭来，穿过黄河，越过长江，铺天盖地地刮到了诸暨，过早地扫荡了一个偏僻的乡村一一毛家园。村中的一间草屋里，北风穿过窗洞钻进屋里，一个男子急忙找来一抱稻草去堵，而床上的女人则把怀中的婴儿紧紧地搂在怀里，这个婴儿就是刚出生才几天的毛汉礼……
1 X0 ]2 [. J2 g4 J9 w* N这是“毛汉礼的前半生”一文的原文开篇，由于毛先生诸暨口音甚重，采访期间多次得到时任先生秘书的卞家溪的鼎力相助，十年后至1998年该文被收入青岛市科协编辑，由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的《蔚蓝色的辉煌》一书得以发表。
2 S+ T" B$ s" M8 C多年后，作为著名的物理海洋学家，毛汉礼先生的主要研究方向为物理海洋学，1956年曾参加了全国科学技术长远发展规划中海洋科学规划的制定工作。代表作:《海洋科学》《海洋水文物理学的研究》《动力海洋学》《中国海的渔业跃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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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在青岛百花苑文化名人雕塑园内矗立着一座毛汉礼先生的青铜雕像，在市南区福山路36号的一幢楼前挂有毛汉礼故居的铭牌，作为一名物理海洋学家，这也许是毛先生在海洋科学界之外亮相于青岛这座城市的寥寥无几的一个“机遇”，这不能不说是中国海洋文化的一个缺憾。百花苑内的毛汉礼雕像表现的是毛先生于20世纪40年代留学美国时的形象，一身西装的毛汉礼显得风华正茂。而正是这一西装革履的背后，却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经历。
1938年毛汉礼考取了国立浙江大学史地系，由于家境无力支付学费，不得不申请保留一年学籍。时正值日本军国主义侵华时期，浙江省大部分国土沦丧，浙大被迫迁至广西宜山。1939年毛汉礼不顾艰辛，跋涉数千里到了广西宜山。之后又随浙大辗转贵州青岩、遵义，经过四年的艰苦努力，1943年终于靠奖学金以优异成绩读完了大学。
毛汉礼在浙大读书期间的刻苦精神博得了著名气象学家竺可桢校长的赏识，1943年秋竺可桢将他介绍到当时在重庆的中央研究院气象研究所工作。1946年夏天，毛汉礼考取了公费留学生，经气象研究所赵九章所长的介绍，于1947年8月赴美国加州大学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研修海洋学。经过四年的刻苦攻读，先后取得了硕士和博士学位。留美期间，毛汉礼在学术的造诣已引起海洋学界的关注。1953年至1957年他与日本著名海洋学家吉田耕造合写的有关上升流方面的论文被视为这方面的经典论著，提出的上升流理论模式迄今仍被广泛采用。
8 w) ~* W% t  ^- W% A4 o; r6 v1949年，新中国刚刚成立，他立即写信给国内亲友，表示尽快完成学业及早回国。当时美国奉行的是与中国为敌的政策，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限制我留美学生回国，当毛汉礼在取得学位后申请回国时，遭到了美国政府的无理阻挠。但毛汉礼矢志不移，在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谋得一个副教授的职务，一面工作一面聘请律师同美国政府据理抗争，历时三年之久。在此期间，他通过国内亲属直接写信给周恩来总理汇报情况，并请求援助。1954年夏，周总理在日内瓦国际会议上揭露了美国政府无理扣留我国留学生和科技人员的行径，美国政府才不得不改变了政策，使毛汉礼和科技人员一起获得了回国的自由。就在毛汉礼离境前夕，对方又引诱他去台湾，遭到他大义凛然地拒绝，1954年8月终于回到了祖国，经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竺可桢的亲自安排，来到中科院海洋生物研究室(中科院海洋所前身)工作。文革结束后，山东话剧团排演的话剧《丹心谱》曾引起一时的轰动，据说该剧主人公的原型便是毛汉礼先生。
毛汉礼先生在近海海洋调查和物理海洋学方面的研究成果，多具有开拓性和创见性，至今仍有指导意义，仍被广泛引用，为我国物理海洋学的形成与发展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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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f% G9 y& g7 I2 h& s为了培养高层次的研究人才，他诲人不倦，经常疾呼:"要出高水平的成果，就必须要有高水平的人才。"他从1961年开始就招收研究生，培养硕士和博士，充分体现了奖掖后人的师者风范。
其实有所不知，晚年的毛汉礼先生留给人们的印象，更多的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染。譬如笔者初识毛先生时的上世纪80年代初，他身为中科院海洋所副所长与新中国成立后50年代培养的那一代学者相比，日常工作中的一个习惯与人小有区别，就是毛先生批阅文件或留言致书往往会握一管秃笔，写一手流利的毛笔字，中西结合，文理兼通。还有从一张80年代初期海洋研究所几位主要领导的合影，也能反映出毛先生晚年的传统色彩，大家都是西服领带，唯有他身着典型中式的对襟襻扣罩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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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否认，毛汉礼先生最重要的学术贡献是奠定了一门学科的成长，可以无愧地说“中国物理海洋学”与毛汉礼的名字是分不开的。中国海洋科学的发展，在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期的“全国海洋普查”是一项摸清我国沿海“家底”和奠定学科基础的“战役”，毛汉礼先生正是这场“战役”的一位主要指挥员，更有他归国后编著的《海洋科学》对培养人才和学科建设具有“开宗立派”的作用。
今日之海洋科学及其已走进历史的学科“掌门人”毛汉礼，其人其事其“影”，已融入了青岛这座城市的文化传统中，相信必定会融入到中国海洋文化之中，必将成为青岛这座“海洋科学城”的精神财富。
毛汉礼先生过早地走了，永远离开了他挚爱的海洋科学事业，时任中科院海洋所所长秦蕴珊在悼词中说：“毛汉礼教授是一位广受人们称颂爱戴的、正直的、德高望重的科学家，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毛先生患严重的心脏病，但抱病坚持工作，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将毕生精力奉献给我国海洋科学事业，并为这一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优秀科学家。他的逝世是我国海洋科学事业的一个重大损失，但他那热爱祖国的高尚品德和为祖国海洋科学事业不辞劳苦的奉献精神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激励我们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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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V  ~- N- Z! T6 V<hr/>作者：李明春  图片：中科院海洋所、浙江大学海洋学院
) Y( f# ], b! Y9 y2 P8 ?' }参考文献:《毛汉礼著作选集》 学苑出版社、《蔚蓝色的辉煌》 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