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银斌：如何评估投资项目的“一带一路”含量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至今已近五年，对其建设进展和实施状况进行评估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评估不仅可以总结经验再加以推广，而且能够找出问题，分析其原因，有助于今后工作的改进和提升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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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倡议是一项人类社会发展的“巨创新”，涉及全世界的国家和地区，包括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多领域，行动主体有政府（中央与地方）、企业（中国与外国）和国际组织（政府间与非政府间）等。对其建设进展和实施状况进行全面地评估，无疑也是一项巨大的科学研究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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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估是评估者运用某种原则和方法，对特定对象进行评估，获得评估结果的过程和行为。本文仅就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项目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性质和质量状况的评估，提供一套较完整的评估思路和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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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估对象：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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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建设进展至少包括三个领域：理念及其传播、制度及其建立和项目及其进展。本文仅讨论项目及其进展的评估思路和方法。

“一带一路”项目种类丰富，从行为主体看，有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推动的项目，有中国企业和金融机构开展的项目，还有高等院校、科研机构、医院、智库和社会组织开展的项目等等。仅中国企业而言，包括直接投资、工程承包、劳务合作、长期贸易等项目。本文仅讨论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项目（以下简称“项目”）的评估思路和方法。

评估内容应有两项：一是项目的“一带一路”性质，即该项目是否属于“一带一路”项目的定性评估。二是项目的“一带一路”含量，即该项目对“一带一路”建设的贡献程度的定量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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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情况是，无论是媒体报道还是学者的文章，大都把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和投资项目视为“一带一路”项目，把开展这些项目的企业视为“一带一路”企业。笔者认为，这种简单的界定是不妥当的，甚至是存在大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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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种仅以地域为范围来界定“一带一路”项目和企业既不符合“一带一路”官方文件的要求，更不利于“一带一路”的可持续发展，理由有：第一，地域范围是在不断扩展中，从初期的沿线国家，到相关国家，再到世界各国，地域作为标准已经失去了判断的意义；第二，仅以通常的贸易和投资项目为内容，这就与“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前的中国企业“走出去”没有本质区别，无法体现“一带一路”倡议的原则和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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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估原则：来源于“一带一路”倡议中的要求

首先，从“一带一路”倡议的官方文件中归纳总结出其对中国企业的新要求；然后，依据这些新要求制定出中国企业参加“一带一路”建设的规范和规则；最后，依据这些规范和规则设计出指标体系，用该指标体系对具体的项目进行评估。进而得出“什么样的项目才能算是‘一带一路’的”“该项目的‘一带一路’含量如何”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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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认为，共同发展、民心相通和全球治理是“一带一路”倡议赋予中国企业的三重使命。也就是说，中国企业对外投资项目如果对共同发展、民心相通和全球治理有所贡献，那么它就是“一带一路”项目。否则，中国企业对外投资项目就是一般性的投资项目，并不具有“一带一路”属性。如果对共同发展、民心相通和全球治理的贡献大，那么该项目的“一带一路”含量就高。反之，贡献小就是含量低。

评估方法：动机—行为—效果

如何衡量上述贡献是否存在和程度如何呢？我们应从动机、行为和效果三个维度进行评估。这样，我们就构建出如下的评估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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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机评估是指中国企业在开展对外投资项目初期，是否明确表示该项目就是依照“一带一路”倡议进行的。如果明确表述过，那么就是“有意识”的，否则就是“无意识”的。值得注意的是，明确表述过的项目不一定就有“一带一路”属性，而未明确表述过的项目不一定就没有“一带一路”属性。由此，必须再进行行为和效果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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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评估是以中国企业对外投资行为为评估对象，评估其行为是否存在和行为程度。有以下三类行为需要评估。

共同发展需要以国际合作为主导行为，因为不采取国际合作方式的项目，难以或无法实现共同发展。共同发展主要是指企业与其市场利益相关者，尤其是合作伙伴之间的共同发展。单个企业独立特行是难以实现共同发展的，多家企业之间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才有可能实现共同发展。从参与合作的主体来看，中国企业的合作伙伴关系有以下三个层次：一是中国企业之间的合作。二是中国企业与东道国企业或第三国企业之间的双边合作。三是中国企业与东道国企业和第三国企业之间的多边合作。国际合作伙伴多，就视为该项目对共同发展贡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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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相通是“五通”的社会基础，中国企业有资源和能力发挥其重要的作用。民心相通是企业与其非市场利益相关者（社区民众、非政府组织、媒体、政府、政党等）之间的民心相通。这需要中国企业加强软实力建设，主要方式包括国际公共关系、社会责任和公共外交。软实力建设方式多，就视为该项目对民心相通贡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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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企业而言，全球治理主要是全球经济治理。其中标准国际化是企业参与全球治理的主要行为方式。标准国际化有三个层次：一是国际标准采用，二是标准联通，三是国际标准化。中国企业主导制定的国际标准只占全部国际标准总数的0.5%，这需要中国企业把国际标准化列入战略性议程中，积极参加各类国际标准组织的活动，派员担任职务，承担工作组秘书处工作，提出新的国际标准并争取颁布实施。参与标准国际化活动多，就视为该项目或企业对全球治理贡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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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评估是针对以上各种行为的效果进行评估，这是复杂度高和困难度大的工作，需要针对某种具体的行为进行。但基本思路和原则还是相同的，例如正面效果还是负面效果，直接效果还是间接效果，短期效果还是长期效果，局部效果还是整体效果。

评估案例：“几内亚赢联盟”

“几内亚赢联盟”（SMB WINNING CONSORTIUM ) 是由新加坡韦立国际集团（WINNING INTERNATIONAL GROUP）、中国山东魏桥创业集团旗下的中国宏桥集团、中国烟台港集团、几内亚UMS（United Mining Supply）4 家企业组成的联合体。其本身不是一个经济实体，是企业间的一个联盟组织，于2014年在几内亚博凯矿区成立。

有意识。从动机上看，赢联盟明确表述该项目是响应“一带一路”倡议，追求与几内亚共同发展的。

国际合作程度高。赢联盟是“三国四方”企业组成的联合体，新加坡、中国和几内亚三国（如果考虑几内亚UMS是法国人在几内亚投资的企业，就是四国了），四家企业各有优势，都是铝产业链上的关键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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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开展软实力建设。例如，2014年，埃博拉在几内亚开始肆虐。赢联盟走进了几内亚，捐资100万美元，建设了两个医疗中心帮助政府战胜瘟疫；为矿区附近的村庄捐献水井80多口，修建大桥，捐献发电机、脱粒机等；出资800万美元硬化16.5公里社会道路，彻底解决村民雨季出行的困难；在当地建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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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准国际化行为方面，未找到相关资料和数据

赢联盟在共同发展和民心相通取得了较大的正面效果。出矿量从2015年的100万吨，到2016年的1150万吨，再到2017年的3150万吨，在保障中国铝产业资源接续的同时，成就了几内亚铝土矿出口世界第一的地位。仅2017年，赢联盟项目就为几内亚缴税约1.3亿美元。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估计，赢联盟项目对几内亚GDP增长的贡献率约6%到7%。截至2018年1月，赢联盟在几内亚本地直接雇员人数超过6000人；专门服务于赢联盟的分包商、服务商人员也超过5000人，加上间接就业机会，赢联盟至少为几内亚创造了15000个就业机会……

因此，中国企业对外投资项目符合以下三类条件才能算是“一带一路”的：通过企业国际合作方式推动共同发展；通过企业软实力建设促进民心相通；通过标准国际化参与全球治理。如果该项目对共同发展、民心相通和全球治理贡献大，那么该项目的“一带一路”含量就高，值得学习和推广。如果某中国企业对外投资项目中，“一带一路”含量高者居多，那么该企业就是“一带一路”企业，值得总结经验并在国际社会广为传播。以这样的实际行动案例来消除国际社会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质疑、误解和偏见，是最为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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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一带一路百人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