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日涵等：越南对中国“一带一路”的态度解析

“一带一路”倡议自2013年提出以来，受到世界的广泛关注，目前已经被许多国家认可并给予积极支持。在三年多的耕耘过程中，中国“一带一路”从理论到实践渐次推进，逐渐成燎原之势。不过由于沿线国家国情复杂，在落实“一带一路”具体合作之前，中国有必要了解相关国家各阶层对该倡议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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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是中国重要邻邦，也是“海上丝绸之路”重要一环。鉴于中越关系的特殊性以及近几年双边关系的波动、当前中越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与“两廊一圈”战略对接的现实，因此充分了解越方对“一带一路”的态度变得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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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官方：明确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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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官方对“一带一路”的态度总体上经历了“持续回避——谨慎欢迎—明确合作”的转变，这种转变可从越南领导人与官方媒体的表述中一窥究竟，也是对中越两国关系发展状况的一种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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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际，正是美国参与并主导的TPP大步推进之时，越南视TPP为平衡中国力量、改变对中国经济过度依赖、提振经济增速和调整经济结构的重要契机。同时，不少国际投资机构、智库、专家所做的所谓“研究成果”显示TPP对越南是重大利好。因此，越南一方面铁了心要追随美国的步伐，一方面对中国方面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的针对性、可操作性颇有疑虑。越方尤其担忧“海上丝绸之路”有可能涉及中越在南海存在争端的敏感区域，因此对中方倡议并未做出正面回应。无独有偶，在2014年5月发生的“981”钻井平台事件的影响下，中越关系急转直下，越南国内质疑“中国‘一带一路’是专门针对南海问题而提出”的观点一时甚嚣尘上。越南官方不论在国际场合还是在对内宣传方面，都有意回避了涉及“一带一路”的相关话题。

此后，在中越两党努力下，两国政治互信不断加强，双边关系逐渐回暖。以2015年10月份在北京召开的亚洲政党丝绸之路专题会议以及11月份习近平主席对越南进行国事访问为契机，越南官方对“一带一路”的态度开始出现明确转向。在两国最高领导人会晤后签署的联合声明中明确了“推动‘两廊一圈’和‘一带一路’倡议构想对接”属重点合作领域。此后，不论是对中越高层领导人会晤，还是涉及中越地方省份的交流合作，以越通社为代表的越南官方媒体不再回避“一带一路”这一主题，且能比较客观地引述中方观点，这与此前越南领导人在国际场合不断表达对中国“一带一路”的兴趣与关切，而越南官方媒体在通讯稿中选择性忽略“一带一路”这一关键词和本国领导人的相关表态这种“表里不一”的做法相比有了很大的转变。可以说，南海问题的发酵刺激了越南的神经，在既定的政治、经济目标下，越南官方还要平衡国内各种力量与声音，因此对中方倡议采取了试探性的谨慎欢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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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南海局势波谲云诡，越南逐渐在南海事务的外交周旋中陷于孤立境地，东盟各国各自为战的局面进一步加剧了越南外交战略上的“选择恐惧”。在美国退出TPP已成定局的情势下，越南开始调整其政策走向。2017年1月，越共十二大后蝉联总书记之职的阮富仲访问中国，不仅明确表示“越方支持中方在2017年内成功举办‘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越南官方媒体还第一次以“双方一致同意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和‘两廊一圈’发展规划的战略对接”为基调进行了报道，此时越南官方对“一带一路”的支持和参与态度终于明晰，后续越方相关报道中不断提及越南领导人对“一带一路”的肯定与支持态度。5月份，越南国家主席陈大光应习近平主席的邀请访华并出席 “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两国签署中越联合公报，再次表明双方将“加快商签对接‘一带一路’倡议和‘两廊一圈’框架合作备忘录”。

实际上，此阶段越南官方对TPP的弊害有了更清醒的认知，特朗普上台后TPP的折戟又让越南试图借该协定加快对外贸易进程、促进经济改革的目标受到打击，同时其大踏步发展进程中出现的诸多问题也阻碍着越南进一步发展。瞬息万变的国际形势让越南在中美间施展平衡外交的空间被挤压，担心赶不上发展末班车而焦虑不安的越南终于决定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在思路上实现契合，因此越南官方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积极回应。
越南学者：态度各异

从学术界层面来看，部分专注中国问题的越南学者对“一带一路”进行了研究，不过其认知深受越南当局态度的影响，即前期与越南当局一样尽量回避该话题，在越南政府明确表明立场后仍比较谨慎表达其观点与态度。此外，越南学者对“一带一路”存在不同看法。有学者比较认同该倡议，如越南胡志明国家政治学院副院长阮曰草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是当今世界全球一体化深入发展的产物，是正在重新构建的国际经济、政治体系的一部分，它们如今已不再只是针对中国的战略及活动，而是中国与亚欧大陆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意愿，未来它们完全有可能成为合作共赢的平台，也可能成为推动本地区乃至世界向多极化、多中心趋势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阮曰草的看法与部分越南学者认为的“一带一路”是为实现中国“霸权梦”的观念形成了鲜明对比。
% W: D* m  |7 B8 e, H但是，也有部分越南学者对“一带一路”存在疑虑。他们的疑虑主要包含以下几点：

首先，部分越南学者认为中国对“一带一路”的阐述过于宏观，且政府是推动主体，怀疑中国力邀越南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是为解决中越领土争端增加砝码。自2014年“981”钻井平台事件后，越南国内经济民族主义情绪蔓延，部分越南学者比较关注中越经济联系与领土争端之间的关联，一些学者认为政府应该设法转变越南经济过度依赖中国这一现状，并呼吁“脱离”中国的发展轨道。

其次，部分越南学者对“一带一路”倡议能否顺利施行推进表示怀疑。考虑到当前中国国内面临的诸多挑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存在的政局动荡、恐怖主义以及域外大国的干扰等因素，一些越南学者认为“一带一路”难以成功推进。

再则，有越南学者对越南参与“一带一路”的前景并不乐观。如越南经济与政策研究所专家范士盛认为，“一带一路”倡议试图在东南亚形成的交通运输网络将对泰国、老挝、柬埔寨、缅甸有利，从长远来看越南的经济地位将被削弱。此外，该专家还指出越南虽比较容易从中国取得基建贷款，但越南需要面对诸如腐败加剧、环境污染、非法劳工等问题，实际代价并不低。

部分民众：缺乏了解由于美国曾积极参与并推动TPP进程，为相关参与国画了一张“大饼”，在世行以及世界各大智库的预测中，越南都是最大受益国。在国内“TPP热”的助推下，越南商界对此寄予厚望。即使TPP遭遇挫折，由于越南一些产业已在美欧市场建立了较为稳固的市场地位，越南与相关国家所达成的关税优惠等也未受到实质影响，一些越南企业并没有太大的顾虑。此外，近几年越南政府热衷于扩大和构建自贸区网络，与韩国、欧盟、俄罗斯、中亚国家等签署自贸协定，在押宝TPP的同时，将“鸡蛋放在多个篮子中”，越南企业也必将从中受益。而与此同时，许多越南企业家对“一带一路”缺乏了解，对“一带一路”关注比较多的企业则主要集中在加工制造业领域，这与中越贸易结构以及中国对越南的投资领域有很大关联。

不过，自2009年越南加入世贸组织后，外企纷纷进驻越南，与本土品牌和企业形成了激烈竞争，越南方面受到巨大冲击，一些企业怨声载道。同时，长期以来由于中国对越南的出口存在产品同质化问题，中国企业对越南部分领域的投资也在一定程度上挤压了越南本土企业的发展，因此不排除越南商界对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存在抵触情绪。

“一带一路”的内涵归纳起来主要有“五通三同”，其中民心相通是重要组成部分。从越南普通民众层面来看，由于越南官方和媒体对“一带一路”的宣传比较少，因此普通民众也很少接触到与此相关的讯息。因此越南部分民众对“一带一路”缺乏了解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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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看，当前越南各阶层对“一带一路”的认识程度、认知倾向有所差异。这其中，产生疑虑等消极态度的主要原因则是中越南海争端问题的影响、越南经济民族主义情绪的蔓延。

基于这种实际情况，中国应该思考在“一带一路”对外宣传方面的具体操作方式，需要具体考虑相关国家“舒适度”，针对包括越南在内的不同国家的特点与问题制定好近期、中期、远期发展规划则成为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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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倡议是一条和平、繁荣、开放、创新、文明之路，不仅建设的是人类利益的共同体，更是人类的命运共同体。因此，只要各国之间能够求同存异，找到合作的契合点就一定能实现双赢甚至多赢的局面。与此同时，中国也需要坚定信念并脚踏实地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落实，唯有不断“播种结果”，才能进一步“远播散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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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政治学与国际关系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