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谜】打捞“南海一号” 追寻海洋文明

    2007年12月22日上午11点40分左右，“南海一号”整体出水了。至此，有“海上敦煌”之称的宋代古船的打捞悬念终于尘埃落定。
" @* ~' e7 I. Y' C/ d3 X1 N( B4 q      “南海一号”于800多年前沉没于珠江口以西、距阳江市海陵岛20余海里20多米深的海底。从1987年底，我国水下考古界和打捞界进行了长达20年的寻找、勘查、探摸。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工作，12月22日“南海一号”古船整体打捞出水。
      那么，“南海一号”如何顺利地完成了从海底到海上的“整体出水”？从1987年“南海一号”的发现到2007年12月22日的出水前后的20年，我国水下考古界经过了怎样的曲折，创造了“整体打捞”这一史无前例的历史？它被称为史上最贵的打捞，它到底“值不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它证实了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存在，中国古代海洋文明能否重获救赎？面对这样一个海底宝藏，我们何时才能发掘其背后的价值？
整体打捞出水
3 l. E. |* x" p: [- R" J* S世上独一无二
     “南海一号”是被中外专家认定为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海下沉船中船体最大、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远洋贸易商船。我国考古界专家认定：它对于研究中国古代的造船业、航海业等都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价值。所以，不仅要打捞出船体内的所有文物，而且还要打捞出完整的古船船体，同时还不能改变其所处的海底环境。
( ?& f# i# e) A# B4 d      针对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古船打捞难题，专家最初商讨了两个方案，一个是“逐件打捞”，另一个是“围堰式打捞”。“逐件打捞”是最传统的打捞方式，考古人员直接潜到船上，将文物一件件发掘出来，再把船体拆卸，打捞到岸上拼装还原。而“围堰式打捞”要把沉船围起来，然后把水抽干，将海底考古变成陆地考古。
      但是，这些方案都被否定了。据“南海一号”整体打捞项目总指挥吴建成介绍，“南海一号”沉没海底800多年，历经海水的冲刷、腐蚀，船体已非常脆弱。而且，“南海一号”沉没地点的海水能见度很低。所以，第一种传统的打捞方式对船体和文物的破坏较大。而第二种方案也不可行，抽干海水的做法，会改变船体和文物沉睡了800年的海水环境，从而致使文物被氧化等不可弥补的破坏。
8 N: d# v3 ]! I      那么，我们如何能毫发无伤地把这艘古船和其文物从20多米的海底淤泥中打捞出来呢？经多方面专家的反复论证和研究，决定对“南海一号”沉船进行整体打捞，其做法是：将沉船、载物与其周围泥沙按照原状固定在特殊的钢制沉箱内，将分散、易碎的文物一体化、一次性吊浮起运，然后迁移到能人为控制环境、保护较好的 “水晶宫”中进行科学的水下考古发掘。
  d+ O# j# b. A     “整体打捞”采用的是“零碰触”的打捞方式，整个打捞过程中，打捞人员没有碰触到古船和船上的文物，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文物的完好性。而且，这种整体打捞和悬浮移动的方式，可以使沉船打捞后的环境与埋藏在海底的环境一致，达到最佳保护的效果。
2 M1 X9 _& U% e1 `      这次特殊的整体打捞方式在世界上尚属首例，被公认为是水下考古的一个重大的创新。
& m/ \( t) U; _( k. n. ~0 Y0 \“中国水下考古的新坐标”
      广东省文化厅副厅长景李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们对‘南海一号’的定位是：中国乃至世界水下考古的新坐标！”。这一评价或许浓缩了中国水下考古界经过20年的发展实现的历史突破。
9 `0 ~  p6 A% Y3 b6 Q+ T( p      回顾中国水下考古历史不难发现，它的诞生和发展都是紧紧伴随着“南海一号”的发现和打捞。可以说，“南海一号”的发现开创了水下考古的历史，而其整体出水又创造了中国水下考古的辉煌。
      1987年，英国海洋探测公司前来中国寻找一艘沉没在中国阳江的南海海域东印度公司轮船，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中国古代沉船。
2 Y! J7 x- l3 d8 p) G      发现沉船之后，英国公司迫不及待地用抓斗对沉船进行打捞，结果打捞上来的数百件瓷器最后都成了碎片。据了解，当时打捞上来了247件铜器、锡器、铁器、镀金器具和瓷器。后经考古专家证实，这些瓷器产于中国宋代，并确认这就是一艘宋代沉船，之后就被国家文物管理局命名为“南海一号”。
      正当英国公司准备大展身手，对沉船进行再次打捞时，我国阻止了英国的意图，才使得古船得以保留。
      这个重大发现还只是一个开始。
6 e% L+ S$ M: k  G: p     “南海一号”是我国国内发现的第一个沉船遗址。随着“南海一号”的发现，从1987年，水下考古开始得到了国家的重视。1989年，中国历史博物馆正式组建了全国唯一的“中国水下考古研究中心”，标志着中国水下考古事业的开始。
      当时，中国水下考古还只是一个起步，根本不具备实力、设备、技术和资金等条件打捞“南海一号”。有科学家认为，深海沉船打捞的复杂性，不亚于太空进行宇宙探测。作为我国发现的船体最大、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远洋贸易商船，其整个船身以及船上的所有物件对研究我国宋代造船、航海、海上贸易、瓷器工艺等都具有非常重要的考古价值。为了保护和开发这个“海底宝贝”，中国自己的水下考古队呼之欲出。
9 S8 r, X7 @6 A$ V5 _      1990年，第一支“水下考古队”诞生。这之后，第一支水下考古队先后对福建连江定海沉船遗址，广东吴川沙角沉船、山东胶南琅琊台沉船遗址和海南文昌宝陵港沉船进行了调查，及时抢救并发掘了福建平潭“碗礁一号”。从成立伊始，我国水下考古工作者通过出国培训、近海考古训练和演习，实力不断得到提升。
      十年磨一剑。2000年，国家考古部门决定对“南海一号”开展正式调查，并开始做打捞前的准备。2001年，中国水下考古研究中心和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开展了对“南海一号”水下探测，寻找方位，进一步认识了它。
      2002年，在国家4000万元的资金支持下，“南海一号”大规模水下考察和局部打捞开始了。
      2007年至今，经过周密细致的准备工作，中国发现的第一个海底沉船终于华丽出水。
      至此，“南海一号”终于完成了史上最艰难却最瞩目的“整体出水”，掀开了中国水下考古界历史的新篇章。
史上最贵的打捞
到底值不值？
1 G( u+ t5 p( H/ c- ]' f( v! X) l      虽然这次“南海一号”的整体出水创造诸多惊人的创举，但是其昂贵的打捞经费也是十分“惊人”的，而且其后续的保护和发掘费用也将不可估量。那么，“南海一号”到底值不值得政府花费这么高昂的代价？
      广东省文化厅副厅长景李虎已经表示这次打捞费用约7000多万元。而这只是单项的打捞工程费用，整个与打捞相关的费用远远不止这些。据“南海一号”水下考古队透露，为打捞“南海一号”修建临时码头花了1400多万元，两艘打捞船每天的租金80多万元，还有施工中投入的钢材、水下设施、船舶、人工等，算下来，打捞工程预算接近1.5亿元。这个巨大的数字打破了中国打捞史上的纪录。
, ]0 W; S3 [9 N/ b, {     “南海一号”的价值有多大？值不值得我们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打捞？其潜在的考古价值和投入的经济价值到底孰轻孰重？
      据悉，整个沉船里的文物有６万到8万件之多。从2001年至今，已经打捞出了各类器物4500多件，宋代铜钱6000多枚。这些器物造型独特，工艺精美，绝大多数文物完好无损，崭然如新，远非陆地出土的同类瓷器所能比。
2 V! J  v/ I( _2 x! r  广州市中国古瓷研究会会长赵自强日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南海一号”的考古价值是第一位的，但考古价值不能简单用金钱来衡量。“‘南海一号’对研究我国古代造船工艺、航海技术等都提供了典型标本。其搭载的文物有可能解开‘海上丝绸之路’的诸多秘密，其文物考古价值远远高于经济价值。”
      专家告诉记者，“南海一号”的出水，至少能向人们再现南宋时期人类文明的四大景象。
      再现宋代瓷都繁华。宋代是中国瓷器第一个鼎盛时代，出现了定、钧、官、哥、汝五大名窑。宋代瓷器出口迅速增加，遍及亚洲的东部、南部、西部和非洲东海岸的大部分地区。“南海一号”上已经出水的瓷器，囊括了史料所记载的大部分品种。可以说，“南海一号”上的瓷器是宋代繁华瓷都的一个缩影，这些瓷器将为研究宋代瓷器提供珍贵的实物材料。
. \2 f; L( h, G* {3 a4 Y+ B      再现宋人日常生活。除了瓷器外，“南海一号”也出水了金镯、腰带、漆盒、铜镜等饰物和生活器物，各种生活用品给人们留下巨大的研究和想象空间。因为出海远航的船是一个“单一性社会”，人们会把那个年代最必需的生活用品带上船，这种高度浓缩过的历史标本，能提供陆地上无从捕捉的考古佐证，将使现代人洞察到当时的贸易和生活方式。极有可能为今天的世人展开一幅极为生动的宋人生活的“清明上河图”。
& }; D! D( e# D% v( S# v      再现宋代造船术。此前出水的宋代沉船大多残缺、破损，而“南海一号”保存较为完整，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年代最早、船体最大、保存最完整的远洋贸易商船，出水后将为破解宋代造船术、航海术等提供很多依据。
, g, y+ z9 M6 o  p      再现“海上丝绸之路”盛景。关于“海上丝绸之路”的研究，一直以来大多是依据文献资料，海洋航路上发现的实物资料相当稀少。“南海一号”在前期探摸中出水的文物，大多是中国与外国间的贸易货品，其中以瓷器为主，还有金饰、漆器、金属制品等。专家认为，对“南海一号”进行发掘和研究，可以复原和填补与古代中国“海上丝绸之路”密切相关的一段历史空白。与近代中国文化史上的两次重大发现———“甲骨”“敦煌”带来甲骨学、敦煌学的产生一样，“南海一号”出水后也可能带来“海上丝绸之路学”的兴起。
      虽然对于“南海一号”考古价值的大小众说纷纭，不过从已经流传的“价值堪比兵马俑”“水下长城”“水下故宫”“海上敦煌”等说法，至少证明专家对“南海一号”的价值充满了极大的乐观和期盼。
海洋文明的见证
1 [5 l3 F9 ~: h& r  x3 @% r      虽然社会各界对于“南海一号”的价值各有判定且互相质疑，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它证实了我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存在，也展现了我国宋代发达的海洋文明。
      已经有专家表示，南宋国家财富积累大部分都是依靠海外贸易，所以南宋甚至可以称为古代中国的海洋时代。也有人从分析南宋的历史中推定，在南宋，海上丝绸之路在历史上第一次取代了陆上丝绸之路的主导地位，是中国古代的海洋文明的黄金时代。
      从两汉时期甚至更早时期开始，中国古代就开拓了多条海上贸易通道，我国中原及沿海地区商贩就把陶瓷、布匹、丝绸等商品装船，从福建、广东等地的港口出发，远航到印度，再转运埃及、罗马等地。当时与中国通商的有50多个国家，这就是著名的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而“海上丝绸之路”的繁荣，表明了海洋文明的昌盛。表明了我国在南宋时期的海上贸易已经非常发达，是一个重视海洋、开拓海洋的时代。
      现代海洋专家通过研究中外的海洋文明，得出了一条普遍的历史规律：强于世界者必盛于海洋，衰于世界者必败于海洋。“南海一号”沉船以及里面的瓷器、货币表明，南宋作为中国最富庶的朝代之一，是一个重视海上贸易的“海洋时代”。而后取而代之的元代又把中国的重心带入了草原文明，这刚好印证了国家与海洋的兴衰规律。
- t9 g7 l# ^$ \' M2 S/ \/ z, }. ?      无论如何，“南海一号”本身就是我国海洋文明的见证，为我国古代海洋文明的历史研究提供了大量有力的证据，让我们重新认识中国蓝色文明之路。
1 c' G- u6 {  u. Y) }2 G. b      正如，奇迹并不在于这艘沉船本身，而是在于它承载了那个时代的符号，那个时代的细节，那个时代的文化和精神。在于它说出了一段断层的历史、一片没有记忆的空白。而我们更关注的则是，通过对“南海一号”的打捞，能否找寻到对中国这个海洋大国厚重历史的回忆、对中华民族古老灿烂的海洋文明的记忆，并通过这种记忆更理性地思考现实与未来。因为，对于海洋文明的继承创新应是中华崛起的必由之路
“未来的发掘
! N! E+ A/ `# T/ s  t  y是个漫长的过程”
' F' r. p4 {9 D& Y6 D# Q+ _5 b     12月28日上午，广东阳江市海陵岛的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举行“南海一号”古船进馆典礼，“南海一号”正式入住“新家”———水晶宫。
; Q/ C6 m7 N, A      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主要用来安放、研究和保护“南海一号”沉船和遗物。据悉，博物馆的“水晶宫”特别用来被安放“南海一号”沉箱。“水晶宫”的水深 12米，水质、温度及环境都是模拟沉船现在的海底环境参数人工合成建设，从而保证了“南海一号”所处的环境与海底环境一致。
     “南海一号”从南面入住水晶宫后，南面的墙体将用混凝土灌注封起，形成一个四周密封的舱体。沉船入馆后，建好“水晶宫”南墙需要60天左右，此间，离开大海的“南海一号”将暂时通过冲洗“海水浴”度过两个月保养期，保证“南海一号”及船上的宝物不因环境改变而发生干裂等变化。装载“南海一号”古船的沉箱何时能打开，见到古船真面目，还有待水下考古研究工作的进展而定。
      目前，“南海一号”入住博物馆后的保护工作主要由阳江市负责。关于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何时对外开放时，阳江市文物局局长冯绍文表示，对“南海一号”文物的发掘还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现在还不能确定开放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