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学者杨勇 无人之境,未竟的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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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涉险驶过危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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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探险中的杨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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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余如波茶几上放着一本《四川省区域地质志》,一旁的小桌上全是《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层层叠叠的书架上,横七竖八放着类似主题的图书和期刊。目光投向地面,户外背包、军用水壶、摄影器材和一个汽车备胎,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房间里的男子,头戴鸭舌帽,后脑露出灰白的短发,下巴和脸颊挂着花白胡子,脸庞和手臂呈现出古铜色。这是成都武侯区闹市一个小区的16楼,63岁的地质学者,横断山研究会会长、首席科学家杨勇的工作室。1986年,供职于攀枝花矿务局的杨勇等54人组成“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历时180多天完成了长江全程漂流。随后30多年,出于对中国江河强烈的兴趣和关怀,他对长江流域、青藏高原水系等展开了持续的考察探险。如今,杨勇每年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奔波,寻访无人之境,63岁的他依然在“漂流”。A调研走“野路”调研旅游资源 探索保护开发有效衔接10月5日,杨勇一行9人驾驶3台车,从成都出发前往600多公里外川滇交界处的凉山州木里县,进行为期约20天的旅游资源考察调研。这不是杨勇第一次前往木里,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他和同伴就曾在徒步雅砻江时到达这里。“那时的木里更闭塞,沿着雅砻江下来,好多地段都没路,都是原始森林。”后来,杨勇又多次前往木里,光是最近几年就去了五六次。与过去不同,杨勇一行这次没有走常规线路,而是深入了一些所谓的“野路”。有多“野”?杨勇在微信朋友圈发布了两组照片,分别是从木里远眺稻城亚丁“三神山”,以及木里境内辽阔茂密的森林。12张图片没有任何人影,只有他们驾驶的越野车,以及为数寥寥的工地、房屋,显示着人类活动的痕迹。这样的路线选择,也跟他们“地理大发现”的目的有关。杨勇说,木里是凉山州最大的县,面积超过1.3万平方公里,加之过去交通不便,展现给公众的自然景观还不多,主要以经典徒步线路“洛克线”闻名于户外运动圈子。近年来,随着外界对木里的探索越发深入,不少绝世景观越来越多地呈现在世人面前,杨勇此行前往的玛娜茶金观景平台就是一例。这里距离稻城亚丁“三神山”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最近处仅15公里左右,是观看雪山日出的绝佳点位,数十座5000米左右的山峰一字排开,云海变化万千,绚丽多彩,场面极其壮观。在杨勇看来,这些“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景观,随着四川扎实做好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以及国道227线木里段、西昌-香格里拉高速公路等启动建设,将对当地产业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所以这几年我们主要就是根据‘地理大发现’的成果,思考如何把这些区域有价值的甚至是世界级的一些地理景观和旅游资源,有效融入未来的经济社会发展,同时将保护与开发有效衔接起来。”因此,杨勇等人在木里所做的,实际上是对旅游资源的一次科考调研。“第一是围绕木里的地形地貌和交通干线,考虑怎样去布局旅游线路;第二是对于一些特别有价值的景区,应该采用怎样的新思维合理开发,让业态更加友好。”杨勇认为,所谓“友好”首先是有利于生态环境保护,其二是要被当地居民和游客接纳。“旅游景区开发后,很多面临商业化太浓的问题,甚至一些游客进入景区都怀着一种警惕、忐忑的心理。”在他看来,旅游开发不仅要处理好和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还要建立一个友好的消费环境,给游客提供更加健康、美好的享受。B漂流简单训练+资料匮乏,历时半年完成长江漂流深入无人之境的这条路,杨勇已经走了30多年。在他工作室的书架上,略显随意地塞着几张早已泛黄的地图,一一打开平铺在桌上,原来是长江各段的水系图。从长江源出发,一路的雪山草地、急流险滩、生物资源、人文风情等,杨勇都清晰标出位置,并贴上自己拍摄的照片。说到这些地图的历史,不得不提长漂。1981年,杨勇从重庆煤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位于金沙江边的攀枝花矿务局从事地质工作。为了近距离观察金沙江两岸的地质构造,他曾向单位请假去徒步考察金沙江,但一直得不到批准。后来,由于尧茂书漂流长江不幸遇难等一系列事件,国人探索长江的热情被点燃,杨勇与省内同仁通过四川省地理学会发起“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活动”倡议,终于促成了中国人利用漂流科学探索江河的第一次尝试。1986年,由杨勇等54人组成的“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奔赴长江源。“我们这群人都没有经历过漂流,甚至有人是‘旱鸭子’,出发以前只有一些简单的训练,对江河的认识几乎是空白,尤其是缺乏水文险滩资料。”到了长江源看到冰川,看到长江最初始的面貌,队员们一开始都很兴奋,不过随着漂流持续,艰苦就随之而来。“特别是进入通天河,当年还算无人区吧,两岸几乎见不到人,每天伴随着雨雪、大风、太阳暴晒,大家会起高原反应。”杨勇说,进入险滩后,衣服打湿、食品冲跑一类的事情司空见惯,有时还有熊扑到江里袭击漂流艇。到了通天河下游,开始进入有险滩的峡谷,队员们最初很慌乱,有人主张放弃漂流,也有人表示反对,自己拖着船就下水去,结果船翻了,衣服装备也丢了。无奈之下,探险队一度把几只漂流艇绑在一起,戏称为“通天河航母”。冲出通天河进入金沙江,涉险越过当年尧茂书遇难地,队员们士气大增,但也因此忽略了安全,结果很快遭遇翻船。“船上有装备,怎么翻都翻不过来,只能随船往下冲了十几公里,不停地在船舷边上躲礁石,在一个回水区才好不容易上岸。”杨勇说,当时江水水温只有五六度,大家抱石取暖,半个小时后才缓过劲来。探险队的后勤保障,也只能用“紧缺”来形容。据杨勇回忆,一路漂来,沿岸少有能为队伍提供补给的村落,队员们大都在宿营地周围捡牛粪、劈树枝、挖坑搭灶生火做饭,吃的是煮不熟的夹生米,喝的是未经净化的浑浊江水。杨勇一行于1986年5月下水,180多天后抵达上海,完成长江全程漂流,但队员孔志毅、王建军、王振、杨前明和记者万明为此献出了生命。C研究30多年纵横大江南北 系统研究中国江河热情如此之高,代价却如此之大,那么,长漂究竟为了什么?杨勇说,长漂队员各自抱着不同的目的,有些为了追求探险刺激或进行体育锻炼,有些为了观赏祖国山河美景。他从一 开始就坚定了科学考察的出发点——希望在探索金沙江过程中产生的诸多疑问,能够借由长漂的机会得到解答。在长江源头冰川融水处,杨勇采集到第一份水样。随后,哪怕经历翻船、队友失踪乃至遇难,他都不忘每隔50公里采集水样,同时对河谷两岸滑坡、泥石流和地貌特征进行观察记录。带着破烂不堪的地图和千疮百孔的相机,全程6000多公里的长江,杨勇共获得水样、地质标本1000多件,拍摄了3000多张河谷地貌照片。“漂完了长江,新的疑问随之而来,要从专业角度继续探索。”此外在筹备期间,杨勇充分体会到查找资料之难,“矿务局的资料馆翻了好几遍,前人的工作成果,哪怕是只言片语,我们都觉得很有价值,但确实非常少,不系统。”于是,长漂引发了杨勇在接下来30多年里,对中国江河系统的探险考察。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他和同伴们通过漂流、徒步、自驾等方式,探索了雅砻江、雅鲁藏布江、三江源地区、黄河、藏北内陆水系、西北干旱区沙漠水系等,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与杨勇出生、成长、工作关系紧密的金沙江,他更是几乎每年到访。不少考察行程,气候之恶劣、条件之艰苦,很难为外人想象。每年夏季和冬季,青藏高原腹地寸步难行,但要搞清楚丰枯水情,必须在此时开展考察活动。“冬季只有零下三四十度,汽车厂商建议放弃行程,因为车辆没有经过高海拔低温环境检验,油、电和机械系统可能陷入瘫痪。”果不其然,在那种极限环境下,两辆柴油车让大家吃尽了苦头,有时光是发动车辆就要折腾几个小时。2007年春节前夕,杨勇一行进入通天河上游,直接在冰面上行进。虽然快速便捷,但由于冰面上铺着一层薄雪,难以观察真实的路面情况。后来,汽车压破冰层困在河中,大家赤脚下水铺石块、挂钢绳,直到深夜才把汽车弄上岸。尽管有了汽车这样的代步工具,在考察雅砻江、雅鲁藏布江等过程中,杨勇和同伴们仍继续采用看似“原始”的漂流手段。他说,漂流最大的便利是在无路之处通行,看到远离道路的景象,同时还便于登陆开展调研、调整或休息。“通过漂流,我们记录了很多以往人们没有去到的或者是资料空白的一些河段,所以后来我一直主张把漂流、徒步、驾车这几种手段结合起来,通过一定的探险方式进行科考调研。”D分享为决策提供科学依据 为公众分享考察成果杨勇身上,有不少社会各界贴上的标签,比如“江河之子”“当代徐霞客”。对此,他一点也不在意。“这就是我的工作状态,每天眼睛一睁开自然就做这些事情。”多年来,杨勇拥有一支相对固定的团队,每次再根据考察内容吸收一些成员共同参与,不少是在校大学生或者在读硕士、博士。资金一方面来源于自筹,依靠朋友、同学赞助,另一方面也有部分企业、品牌出于公益目的给予支持。上世纪90年代,他还一度“下海”搞起了中国西部生态科考探险旅游,4年下来不仅还清了借贷和利息,还为所挂靠的旅游机构大赚了一笔,一时间引来不少旅游公司纷纷效仿。不过,科考探险活动背后的紧迫感,最终还是将他拉了回来。实际上,杨勇30多年来足迹所至,不少是国家重大工程、项目建设现场:徒步金沙江时,社会各界对三峡工程的讨论如火如荼;两度行走雅砻江,正值二滩水电站加紧建设;连续考察三江源等地,源于南水北调西线工程计划引发强烈反响……作为地质学者,杨勇希望通过实地调查,搜集资料形成报告并提交相关部门,为后者决策提供依据。杨勇也不遗余力地写文章、出书、办讲座,将科考探险所得分享给更多人。以金沙江为例,十多年来,他几乎每年都前往考察历史地震遗迹等,后来将部分考察成果发表于《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提醒社会公众注意其中隐藏的风险。直至如今的“地理大发现”或者旅游资源调研,杨勇依然认为那种走马观花、在现场拍几张照片便上网炒作、只顾眼前利益的方式不可取。“我们要通过不同的方式,从地面、从空中反复进入这个地方,对地质、生态、人文等进行系统调研。然后通过正常的工作程序写报告、写文章,为当地打造旅游产业打好资源基础。”让杨勇感到欣慰的是,近年来,国家正在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例如明确提出2030年“碳达峰”与2060年“碳中和”目标,例如正式设立第一批国家公园。其中,三江源国家公园、大熊猫国家公园,都留下了大量杨勇走过的足迹。长漂已成历史,但杨勇的“漂流”仍在继续。“你看,木里开始转冷了,海拔也高,但我没有感觉到吃不消,露营、走野路都没问题。”他想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三江源、凉山州的很多点,地理景观可能还有发现。“有的地方去了一次,就感觉很震撼,它的要素品质、观赏性、美学价值,还要从多方面去认识。”人物名片杨勇地质学者,横断山研究会会长、首席科学家。1959年出生于凉山州金阳县,1986年发起并参加“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历时180多天完成长江全程漂流。随后30多年间,对金沙江、雅砻江、青藏高原重要冰川水系、“5·12”汶川特大地震灾区以及部分外国河流等展开了持续的地质科考探险。本版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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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雨
活跃在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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