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年来,围绕黄海浒苔绿潮调查研究的论文、报告,真可谓层出不穷;转化为前期防控、源头治理和前置打捞等的锦囊妙计也是不在少数,但真能见到实效的却是寥若晨星。倒不是没有适合的调查研究成果、谏言献策,而是未能充分听取不同意见,真正做到集思广益、披沙拣金,导致“源头治理”的目光只盯着绿潮“种源”-浒苔及其“发源地”-养殖筏架,而忽视了绿潮的真正源头-水体富营养化及其丰富营养物质的来源上。
尽管基层管理和科技人员很难了解到上层是如何决策的,但17年来黄海浒苔绿潮此起彼落、且规模还在不断创“新高”的事实,却摆在人们的眼前:过去一段时间采取的防控策略和组织实施的防控措施,并不如媒体报道的那么“成效显著”。
个别承担浒苔绿潮防控项目/课题任务的单位、团队所提供的调查研究报告和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的文章等,反映出一些科技人员有违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不乏存在调查研究工作缺少全局、系统性和科学性,甚至存在“有罪推论”、伪造数据等嫌疑;一些管理人员身上的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作风依然十分严重,缺少广谋从众、谏鼓谤木的气量。
受篇幅限制,笔者只能列举几个代表性案例进行简要剖析,以正视听。希望大家能够对事不对人,只对这种现象或者倾向给予关注和重视,并能够及时纠偏、止损,确保这场应对黄海绿潮的“打浒战”,能够取得节节胜利并圆满收官。
四、一幅黄海浒苔绿潮分布图
收集了多份2022年度黄海浒苔绿潮暴发期间,由相关权威、专业部门发布或者制作的浒苔绿潮分布图,发现除了这些图的叫法各不相同外,描述的内容,特别是列出的数据也有较大差异。举例如下:
(1)有工作日报称,2022年6月24日,卫星遥感监测到海上浒苔绿潮覆盖面积为210平方千米,现有数据尚不足以得出浒苔暴发已达到峰值的结论,浒苔灾害形势仍较为严峻。其中,附图注释为“浒苔绿潮分布”。
(2)也有遥感监测报告称,利用多源卫星数据对前置打捞区及附近海域进行了绿潮遥感监测,监测时间2022年6月24日,卫星名称HY-1C(50米),监测区域为北纬33.5-37.5度、东经119-123度,并联合……开展监测结果会商,监测区域少量云覆盖。监测海域内绿藻总覆盖面积210平方公里,分布面积20785平方公里。其中,附图注释为“绿潮专题监测图”。
(3)还有的监测报告宣称,2022年6月24日浒苔绿潮规模达到了年度峰值,其覆盖面积为240平方公里,高于2018年(193平方公里)和2020年(192平方公里)的年度峰值(均据公报数据),略低于2012年(267平方公里)的年度峰值(据公报数据)。其中,附图注释为“遥感监测专题图”。
(4)但也有监测评估工作报告称,6月13日至6月20日,浒苔绿潮继续向西北方向漂移,主体影响到连云港—日照—青岛—烟台—威海近岸海域,并陆续有登滩现象出现。期间,滨海海域仍持续有条带状浒苔聚集,辐射沙洲区域已基本没有浒苔分布。打捞后剩余的浒苔绿潮继续向北漂移,面积不断增大,6月25日覆盖面积达到最大,为135平方千米。其中,附图注释为“浒苔绿潮分布”。
(5)查阅到的3份权威公报的表述为:2022年4—8月,绿潮灾害影响我国黄海海域,覆盖面积于6月25日达到最大值,约135平方千米。其中附图注释为“浒苔绿潮综合分布图”。
不难相见,2022年度浒苔绿潮的最大覆盖面积有3个不同的数据,即240平方公里、210平方公里和135平方公里;而且,它们的出现时间也有2个,其中一个是6月24日,另一个是6月25日。至于附图注释的区别主要体现在“浒苔绿潮分布”与“浒苔绿潮综合分布图”上,其中“综合”两字暗藏玄机。
有关浒苔绿潮最大覆盖面积数据差异问题,经咨询遥感专家的综合意见为:利用光学影像解译浒苔,不受水体浊度影响,而浒苔又是漂浮在水面的藻类,主要基于其光谱特征进行提取。所以,无论是位置还是面积信息,均是比较准确可靠的;至于各单位/团队解译的分布和覆盖面积信息,因受到影像分辨率、浒苔聚集度、混合像元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包括采用统计方法可能也会有所不同,得出的统计结果会存在一些差异,但也很少出现超过10%的误差。换句话说,各个监测团队解译的面积数据不一定完全一致,但一定会是客观真实的。除非出于某种原因的人为造假,数据才会出现明显反常,甚至离谱的情况。
另据业内专家透露,2022年浒苔卫星遥感监测结果与往年一样,采用了会商制度,是由多个国家、省部级单位/机构的团队共同会商的结果;而6月24日黄海浒苔绿潮覆盖面积210平方公里,是由国家中心最终以“绿潮遥感监测报告”形式发布的;并明确各单位可以根据实际监测情况,酌情、适当调整监测结果。
于是,也有专家议论,可能就是“酌情、适当调整”的规定,给个别单位的一些人留下了借此宣染"前置打捞"效果的借口,故意把2022年黄海浒苔绿潮最大覆盖面积由多方会商的210平方公里,单方面下调到了135平方公里,人为缩减了75平方公里,偏差达到了36%。即使看起来是“离谱”了,但却被"坐实"了“前置打捞”、“历史最低”的“显著成效”。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提到,在2017年度之前的海洋灾害公报中,其附图注释都称“绿潮分布”,之后改称为“绿潮综合分布图”,或许这“综合”两字里面另有文章。经调研发现,两者的区别可能来自于:前者采用了卫星遥感监测数据,而后者似乎是卫星遥感监测数据与所有现场观测数据,包括航空、海基、岸基监测数据及其数值预报系统模拟结果的综合。因此,在严格意义上,绿潮综合分布图利用的应该不再是现场观测/监测数据了,而是融合了再分析/同化数据,甚至是模拟数据。
还有知情者透露,公报发布的年度浒苔绿潮最大覆盖面积,为了准确、可靠,不仅仅是依据卫星遥感反演结果确定的,还考虑了有云覆盖区域的浒苔分布,采用了无人机、船只监测的数据;另据现场监测发现,一些浒苔团/块仅限于水面上薄薄一层,显然会影响浒苔生物量的估算,故在计算覆盖面积时做了适度调整,目的是为了提高估算浒苔生物量的精度。
显而易见,这可能是在为覆盖面积“造假”背书。据悉,目前估算浒苔生物量的依据确实来自由卫星遥感反演并计算的覆盖面积,但完全可以在生物量估算方法中加以考量,如调整相关阀值或者换算系数等,不应该直接人为调整覆盖面积。而且,浒苔覆盖面积在公报中已有明确注释,即“绿潮覆盖海表面的面积之和”,并没有要求考虑海面以下浒苔体积的厚与薄。
此外,2022年度的浒苔绿潮最大覆盖面积,除了在测算的面积数据上有较大差别外,在时间上也差了一天。那么,该年度浒苔绿潮的最大覆盖面积,究竟是6月24日?还是6月25日?抑或是由时间差造成的?还是其他原因所致?看来提供数据的单位或者部门、机构,应该有个情况说明吧!
其实,2022年若真是历史最低年份,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2021年黄海浒苔绿潮规模创下了历史“最高”,次年出现最低也是极有可能的。但问题是该"最低"不是真低,而是为了圆"前置打捞效果显著"这个谎,就显得与科技界一贯倡导的科学家精神和科学精神格格不入了。
这样的战况(用来比较的浒苔打捞数量或者监测到的浒苔分布和覆盖面积)和对比结果,或许只会麻痹人们对浒苔绿潮影响长期性和复杂性的认知,以及拖延防治浒苔绿潮的时机,乃至最终解决浒苔绿潮问题的时间。借此,告诫各路“打浒”勇士们的是,仅靠盲目的“前置打捞”是解决不了黄海浒苔绿潮问题的。
五、一份浒苔绿潮监测评估报告
这是一份由某专业单位提供的“黄海浒苔绿潮监测评估工作报告”。报告称,2022年浒苔绿潮整体规模为历史最小年份,最大覆盖面积约135平方千米;整体分布位置与2010年相似,但最大覆盖面积远小于2010年(约520平方千米,7月9日),为2010年的26%。
报告给出的“综合防控效果评估”为:近三年的浒苔绿潮防控工作中,2020年和2021年以养殖区防控为主,2022年在此基础上,增加了前置打捞工作。但2021年受4月30日极端天气过程的影响,造成大量浒苔入海,防控效果评估不具有可比性。所以,今年浒苔绿潮规模与2020年(开展养殖区防控)比较评估前置打捞防控效果,与2015年至2019年(没有开展防控工作的)平均值比较评估养殖区防控与前置打捞防控综合效果。2022年浒苔绿潮最大覆盖面积约为135平方千米(6月25日),为历史最小年份,是2020年的70.3%,是2015~2019年平均值的31.7%。
报告得出的最终“结论”是:通过对苏北紫菜养殖用海面积和养殖筏架数量进一步压减、严格筏架回收前除藻作业、加大防藻新材料新工艺试点推广等防控措施,使得2022年苏北紫菜养殖区筏架附着绿藻总生物量继续明显下降;两省高效协同在浒苔绿潮发展关键阶段及时开展前置打捞工作,极大的消减了浒苔绿潮生物量。本年度综合防控工作多措并举,有效延缓了浒苔绿潮向北推进的速度,减小了浒苔绿潮的规模,防控成效显著。
然而,所谓的前期防控、前置打捞真能降低绿潮规模吗?若从科学角度来看,应该不能,而且还是适得其反!直接的解释是:各种人为干预试验已经进行了7-8年(始于2016年),实际效果却是大失所望,甚至事与愿违;如果实事求是避开小年看大年的话,比没有采取任何干预措施的年份只有过之而无不及。2021年和2023年是史上浒苔覆盖面积最大的两个年份,已经足可以证明这一点。
也有专家直言不讳地指出,从前期的调查研究结果以及绿潮每年暴发的事实来看,南黄海的浒苔种源肯定每年都有,但2022年海水富营养化水平比2021年或者往年高还是低?不清楚,报告中也未提及。事实上,2022年梅雨季节雨水较少,入海流量相应也会减少,那么陆域污染、营养物质入海量也会相应降低;再加上2021年是浒苔绿潮暴发的大年,水体营养物质消耗较大,导致2022年南黄海水体富营养化水平比往年低的可能性极大。
再者,2022年的气温、水温,以及海面风、流等自然环境状况,与2021年或者往年相比,是否存在异常?亦不清楚,报告中也未提及。所以说,如果不考虑引起或者触发浒苔绿潮暴发的决定因素,即气/水温和水体营养盐(氮、磷等营养物质),只看浒苔发生、发展时间和规模与前置打捞的关系,明显缺少基本的科学依据,其得出的评估结论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也是无法让人信服的,存在识龟成鳖之嫌疑。
早期,也曾有报告称,2019年11月至2020年7月期间,江苏省在苏北紫菜养殖区组织开展了绿潮防控试验,包括除藻作业、及时回收紫菜养殖筏架等。2020年,青岛绿潮的持续时间、规模和生物量等,均远小于往年,说明这一系列防控措施是有效果的。按此推测,青岛暴发浒苔绿潮的罪魁祸首,就是江苏苏北的紫菜养殖无疑了!但从科学层面来说,因为这个试验的变量太多,主控因素不明确,且完全忽略了自然环境因素的作用与影响,不知哪里来的“有效果”信心?
也有专家提出,2019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2020年上半年工农业生产相比往年投入不足,近海水质比往年要好,也是可以预计的。因此,特殊时期的改善情况缺乏说服力;再加上,2019年又是一个浒苔绿潮的“大年”,次年浒苔绿潮规模减小也在情理之中,为何就断定是采取“防控措施”后取得的效果呢?况且,把2021年怪罪于“天灾人祸”、“不具有可比性”,而不予讨论,不免会让人联想起“事出反常必有妖”的俗语;同时,也证明了一些学者研究得出的所谓“实施防控措施后取得了显著成效”的结论,是没有十足底气的。
看来,只有求真务实地深入分析和研究2016年后出现的这两次(2021年和2023年)浒苔绿潮最大覆盖面积创历史新高的事实,才能客观地得出实施“防控措施”后的真实效果,以及寻找到“治本之策”的真谛。
六、一个打捞浒苔应急处置的科技攻关项目
青岛市某科技管理部门曾于2021年6月30日发布“关于组织申报‘近岸海域打捞浒苔应急处置’应急科技攻关项目的通知”,称:2021年黄海浒苔灾害规模已远超往年,创历史最大值,根据有关部署,拟启动“近岸海域打捞浒苔应急处置”项目,支持青岛市有关单位,紧密围绕2021年浒苔暴发,开展近岸海域浒苔打捞应急处置方案及应用技术研究。
研究内容:在海上应急处置过程中,研究藻体组织变化、浒苔沉降技术参数;对栈桥至石老人海域约20公里海岸线的近海海域的打捞浒苔进行应急处置;对相应实验区域开展海域生态环境监测:包括沉积物、水质(如表底溶氧、表底pH、营养盐、COD等),研究浒苔沉降对水质、沉积环境的影响。
考核指标:制定一套青岛海域浒苔的海上应急处置方案,包括浒苔沉降技术参数、沉降点位选取、处置容量等,形成应用报告一份。对暴发期超出陆域无害化处置能力的打捞浒苔进行应急处置,处理能力达1000-5000吨/天,降低陆域填埋浒苔处理基数的50%以上。对相应实验区域环境监测,形成第三方专家评估报告一份。
这看似一个招标项目,但实际上是个以直接委托方式发包的科技攻关任务,即具有明确的定向委托单位。
公开报道表明,2021年6-7月,在打捞高峰期,青岛每天400余艘船在海上打捞,日打捞量高达3万吨。7月中旬,正值青岛浒苔聚集的高峰期,青岛管辖海域浒苔最大覆盖面积达1746平方千米,是2020年最大覆盖面积的9倍,是之前覆盖面积最大年份2013年的2.4倍。面对突如其来的巨量浒苔侵袭以及大量浒苔被打捞上岸,后期处理随即产生困难。胶州浒苔资源化利用基地自7月14日开始,24小时对打捞浒苔进行烘干、生物降解等,通过制作或提取海藻粉、浒苔多糖进行资源化利用,满负荷工作1个多月。即便如此,每天2万到3万吨的打捞量,还是远超青岛每天5000吨的资源化利用能力。
据悉,在这种背景下,某企业在上述专项的支持下,开展了浒苔无害化应急处置科技攻关。
后续的公开报道显示,该企业很快研发成功了一种浒苔快速腐熟复合菌剂,其菌种主要由枯草芽孢杆菌、冷解糖芽孢杆菌、苏云金芽孢杆菌、地衣芽孢杆菌、嗜热脂肪地芽孢杆菌和酵母菌等成分组成,每吨鲜浒苔只需1千克菌剂,并均匀地喷洒在浒苔表面,大约经过24小时即可完成腐熟处理;随后运送到离海岸大约50海里的一个海域,进行分散投放。
据参与这项工作的相关人员称,浒苔腐熟处理只是一个生物降解的过程,经过腐熟后的浒苔成分没有发生变化,投入海洋后就会快速自然下沉,减少了自然衰败造成的水质污染。相关部门也是全程、持续进行了海水检测,没有发现异常。经过近两个月的奋战,青岛浒苔灾害得以控制。
乍一看,浒苔经腐熟处理后的效果还是挺不错的,至少缓解了当年地方管理部门的燃眉之急。但也有专家好奇,不知当时环境监测机构监测了哪些环境要素?在多大的海域里进行的监测?以及监测了多长时间?极端地说,若不采取任何措施,经过两个月时间,浒苔也会自然消失。
不过,后来见诸报端的相关报道,着实让人大跌眼镜。既然有人认为“腐熟入海,为青岛浒苔处置提出了一种新办法”。在2021年8月20日青岛召开的浒苔灾害应急处置指挥部工作会议上,该举措得到肯定,“固化、优化海上投放处置方式”,成为今后青岛浒苔处置的一条重要渠道。
2022年4月28日,山东生态环境部门又以视频会议形式组织召开了腐熟浒苔海上投放处置方案专家论证会。会议指出,从2021年浒苔绿潮灾害处置情况看,海上投放区的选划对于有效应对浒苔绿潮灾害具有非常重要的助力保障作用。会议强调,要切实做好腐熟浒苔投放过程中跟踪监测工作,开展浒苔扩散和漂浮状态监测,密切关注投放区及周边海域生态环境变化,如发现明显影响,立即停止投放。要科学评估腐熟浒苔投放后对海洋生态环境的影响,为腐熟浒苔还海处置提供数据支撑。
另有报道称,2023年3月份,面对浒苔资源化利用及陆域处置空间不足问题,青岛市积极探索在海上大型平台船舶集中收储打捞浒苔腐熟后外海投放,以提高海上浒苔打捞、转载、存储投放等浒苔灾害应急处置能力。经过多方论证,决定通过购买社会服务方式,租赁浒苔海上处置平台。
后续报道表明,青岛今年共派出渔船359艘,同时配合36艘大型驳船(海上卸载平台),打捞船只与卸载平台比例为10:1,打捞、卸载流畅运转,有效释放了渔船打捞潜力。青岛派出的三艘“海状元”卸载平台就是驳船代表。其中,“海状元3”号在今年首次应用,可同时满足6艘渔船卸载,大大提高了卸载效率。2023年山东省前置打捞浒苔34万吨。其中,青岛渔船打捞约31万吨,日均打捞量由去年的21吨提升至27吨,增长约28.5%。
遗憾的是,在公开报道中,尚未见到大量打捞浒苔都去了哪儿?其中资源化利用了多少?经“无害化”处置投入海洋的又是多少?更未见打捞浒苔经“无害化”处置投入海洋试验后的近2年里,所谓的“第三方专家评估报告”是如何评价的?特别是腐熟浒苔投放后究竟对海洋生态环境有何影响?始终云遮雾罩,难见真相。
为此,咨询了相关业内专家,简述如下:2021年的海上投放是极限状态下的应急处置,是一种临时措施,只是经过了初步论证的一种实验;在海上投放的环保验收和结论尚未成定论的情况下,大规模腐熟、投放是否会对海洋生态造成影响,还需要持续进行科学检测和论证。再者,这种应急处置方式在技术和操作上也还存在诸多问题,如对于海上平台腐熟,仅靠浒苔自然腐败,不但效率低,而且存储空间小、腐熟周期长,难以实时掌控浒苔腐熟情况;再加上浒苔腐熟条件不同,在海洋环境下浒苔自然降解过程因存在其他有害菌群,可能导致有害菌群释放大量的氨氮和硫化氢气等有害代谢产物,会危害海洋生物,影响生态系统的稳定等。
调研还表明,早期使用的浒苔腐熟技术,只是有针对性的建立特环微生物介导下的浒苔藻体处理技术,单纯的微生物菌剂对浒苔降解效率低,由于微生物菌剂繁殖需要一定生长时间,并且需要一定的碳氮比,但在海上打捞浒苔中直接添加微生物菌剂,受到营养成份的限制,微生物生长繁殖慢,降解效率低。此外,海上投放监管力量也不足,缺乏第三方监管的海上平台,在开展投放作业时很难掌握具体投放标准和准确的打捞数据,以致于浒苔是否完全腐熟?是否在指定区域投放?等等问题,都无法监管到位。
同时,也有专业人士一再强调,打捞浒苔腐熟投放处置仅针对超过资源化利用的部分,以及浒苔到岸上无地方堆放和填埋的部分,因暂无其它处置方式所不得已而采取的应急处置方式,不应该当作一种新技术、新方法来推广应用。再加前期应急试验投入海洋的浒苔,是否存在未腐熟的藻种、孢子和配子随之漂流,去到适合浒苔生长的繁殖区而萌发、再度爆发,目前也还不得而知。
打捞浒苔腐熟处置仅仅是在2021年浒苔超生物量突然爆发,手足无措时所采用的特殊情况下的临时应急处置方法。据近一年多跟踪投放海域的水质理化数据,虽说目前该区域海洋的水质数据并无明显变化,但藻种是否会再次大量繁殖,造成局部海区的生物多样性改变,以及海洋生态环境的改变?同样,人们还知之甚少。
由此可见,无论是业内专家还是知情人士,对打捞浒苔腐熟处置后投入海洋的做法,并不赞成;而且,对2021年7月首次投放试验后的影响也是心有余悸的。不过,他们也坦率地表示,打捞浒苔腐熟处置只是一种危急情况下的应急处理方法,不应该固化,更不能常态化,还是要多想想如何资源化利用。
然而,进一步调研表明,今年当地一些浒苔资源化利用企业,其浒苔资源的利用量仅占海上打捞总量的30%左右,其余70%去向不明;有说都被“无害化”海上处理了,还被海洋监测卫星给抓拍到了,云云。但至今尚未见到公开报道,这是事实。
黄海浒苔绿潮暴发至今已有十七个年头了,国内对浒苔资源化利用的技术从研制、小试、中试到产品(涉及食、美、医、肥等行业)批量生产,在技术层面已经没有太多难点了,需要的是政府立法支持、鼓励和补贴,以推动浒苔资源的规模化、商业化利用,并形成市场,这才是大量打捞浒苔应有的出路。
漫长的考察调研路途,有理解、也有不理解的,但更多是鼓励与支持。不过,也不泛专家学者、业内外人士发问,国家和地方高度重视、兴师动众开展针对黄海浒苔绿潮的调查研究、防控防治工作,不会只是为了研究而研究、防控而防控、打捞而打捞,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是真的在想方设法治理绿潮吧?
譬如,南边在"大海捞针"般的打捞尚未成片、成团的浒苔,北边却将打捞上船的浒苔经所谓的"无害化"处理后又抛入海洋;按照已有的调查研究结论,暴发种浒苔的生长和繁殖能力极强,连养殖渔民从紫菜筏架上摘下来的杂藻掉入水中,就被一些生物、藻类专家认定是绿潮的源头和发源地。那么,渔船在海上打捞浒苔过程中造成的大量藻片/段,就不会产生新的绿潮源头和发源地?以及经"无害化"处理的腐熟浒苔又抛入海洋,也可以确定不会产生另一个新的绿潮源头和发源地?
再者,既然2018、2020、2022年三年取得了前期防控、前置打捞的“显著成效”,绿潮规模一低、再低,几乎呈历史最低了,为何又会出现如2019、2021、2023年的间隙性反弹,甚至创出了两个历史新高纪录,难道也不值得探索、研究,总是以“不具有可比性”为借口、拒绝探讨?
黄海浒苔绿潮调查研究、防控防治工作,若要取得真结果、看到真效果,亟须尊崇刻苦钻研的科学家精神和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
“不求浮利,但求心安”,愿与长期策划“打浒战”的各路英雄豪杰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