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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自鸣“浪里也风流”的海洋达人(连载一)

leejiafu 发布于 2023-10-26 19:00 110 0

分类专栏:海洋历程

海洋是美丽的。晨曦初露,远处天空上横贯着一道长长的橘红色的晨霞,空气清爽宜人,几朵漂浮不定的浮云随着黎明的到来渐渐退隐了,只有静寂和安祥。白日看海,大海澄碧湛蓝,蹁跹水鸟,奔驰船只,浮沉于波光霞影之中 ...

海洋是美丽的。晨曦初露,远处天空上横贯着一道长长的橘红色的晨霞,空气清爽宜人,几朵漂浮不定的浮云随着黎明的到来渐渐退隐了,只有静寂和安祥。

白日看海,大海澄碧湛蓝,蹁跹水鸟,奔驰船只,浮沉于波光霞影之中夜晚观海,天水相逢,海天一色,幽溟难分。皎洁的圆月,像一盏大灯笼似的浮在海空,看水涌大荒,听涛声亘古,你就会有地老天荒的感觉。

热带的海洋,无风时,像一块碧玉,要怎么透彻就怎么透彻。海面上有缕缕水汽升腾,使远处船只都成了蜃景般飘渺迷离;在阴晦的彤云下,海就象一块铅,要怎么沉重就怎么沉重;小风涟漪,阳光把海面拨动出一片耀目的辉煌;大风天气,怒涛跌宕,海就成了一只面目狰狞的野兽,没有铁的意志和坚强的体魄,决不敢和它较量。

极地的冰区,那里又是一番景象:千年不变的雪岭,万年不融的冰精。昼则与艳阳同亮,夜则偕皓月并洁。绡窟练素,触目洪荒。只有企鹅憨叫,贼鸥悲鸣。游子之心愀然,凄怆之情油然而生。

只有大海才能这般瑰丽多彩,也只有大自然才能有这般鬼斧神工。自古以来,海洋就与美妙的传说联系在一起,成为产生传说的温床。就有了美丽的、恐怖的、离奇而又荒诞的种种故事,也增强人类溯本求源的科学追求。

大海是自由的元素,大海是豪迈、雄奇、辽阔的象征。大海是属于开放的时代,大海是21世纪人类回归的本源。

几千年来,我们祖先世世代代探索海洋的秘密,从朴素、幼稚的自然崇拜,一步步走向认识大海、开发海洋的大道。科学并非禀古人之烛,而是人类经过观察实践,在无极的时空中道出了永恒的独语。

水没有生命,但是它是生命的本源。哪里没有水,哪里就没有生物的繁衍,哪里就是萧条和死寂。

水看似无派无型,其实它是千姿百态:海面上聚散的雾霭,天空漂浮的白云,极区冰冻的雪原,从岩峰流向山脚的冰川,都是它巧妙的化身。

人类有足够的理由热爱大海,水是人类的母亲,人类起源于大海,在大海的怀抱里度过 他们幼稚的童年。

20世纪七十年代起,人类面临三大难题:适宜居住的空间越来越小,可资利用的陆地资源越来越缺,人类生活的环境越来越差。因此,科学家提出,人类起源于海洋,现在要重新返回到海洋中去,只有广阔富饶的海洋才能解决上面所说的三大难题。人类的口号是:耕耘蓝色的海水,播种蓝色的希望。

下面将要展示的一个个故事,概略描述了作者1955年投身海洋,到2008年50余年间从事海洋教育、海洋调查工作半个世纪历程,内容涉及海洋科学的诸多方面。

故事以时间顺序展现了一些知识性、可读性较强的事例奉献给读者,进一步展现物理海洋奠基人赫崇本先生那深邃的哲学思想:“欲做海洋事,先做海洋人”的丰富内涵,同时解读“水是灵动多变,既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的辩证观点,让后来从事海洋调查研究的年轻学者得到一些启发,从而避免不必要的弯路和损失。

海洋既能让人充满想象的空间,也是充满各种风险的战场;它可以使人变得勇敢,也可以使人变得怯懦。笔者希望年轻的和未来的海洋事业继承人,能对祖国富强怀有巨大的责任感,成为大海中翱翔的海燕!

科学的海洋调查,是通向海洋科学殿堂的必由之路,新的调查手段的出现,能够推动海洋科学向纵深发展。海洋能陶冶人的情操,培养民族独立的精神,从而对人类满怀庄严的使命感。

笔者力图深入浅出地将这些知识告诉读者,既有科学性,又不失趣味性其中有不少东西可供细细品读。笔者相信,开卷有益,学取精华做刀枪,知识就是力量。

一、初识海洋 

[01]和“海鸥”一起冲浪

传说人是从鱼变来的,鱼是从海里爬上岸的。亿万年过去,人远离了大海,把自己关进城市,啖肉喝酒,衣冠楚楚。现在我们要回到海里去,当然不是再变成鱼虾,而是以主人身份“荣归故里”,自然心中有一种兴奋和期待。

1955年8月中旬,我接到山东大学录取通知书。8月26日即打起背包,手提一个包袱,只身一人赴青岛报到。

入学以后的1955年10月3日,系主任赫崇本告知我们,今天下午,我们班级全体学生将乘坐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的小型调查“海鸥”号在胶州湾内进行“见习”实习,到海上去看一看真实海洋。用今天时髦的话,就是乘船“旅游观光”。下午2时,我们准时到达莱阳路5号旁边小码头,鱼贯登上“海鸥”号调查船。

这是一艘20吨左右的小艇,前有驾驶室,后有甲板,周边有围栏,防止乘员在船只摇晃时滑落水中,唯独没有可以坐下休息的船舱。赫先生和另外两位年轻老师加上23位“见习”学生,齐集在后甲板和船舷两边。

“海鸥”开始迎风展翅在水面上滑行,在船尾留下一道道粼光闪闪的水波。秋天的阳光如同一朵朵火焰,跳动在涌起的浪尖上。我们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吸着略带咸味的水雾,看着远去的岸影,心潮澎湃,有人轻轻哼起歌声。在这兰色的世界里,我们似乎找到那令人陶醉的欢悦。

且慢!当“海鸥”“飞”到胶州湾口时,那里浪高流急,船体急剧摇晃,海水不时从船舷两边涌上甲板,浪花打湿衣衫,这时所有谈笑声都嘎然而止,代之而来的是惊愕和惊叫,继之是恶心和呕吐。我的胃中那些“杂碎”,也开始翻江倒海,一股股酸水涌上喉头,又被我生生压了回去。我紧紧抓住栏杆,迎着逐渐增强的海风,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呕吐,不要第一次出海,就被海浪打出原形!

这时唯一的声音来自赫先生,他一面要我们注意安全,一面指点陆地目标:这是团岛,那是薛家岛,远处波光迷蒙处是大公岛……他的声音从浪花中飘来,恍恍惚惚,成了天籁之声。赫先生一看不好,告知船长,船不再向东行驶,原定目标大公岛,看来是去不成了,还是折回湾内为好。看到“海鸥”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转了180度折回胶州湾内,我们这批“旱鸭子”就像听到“大赦令”一般,脸上放出浅浅笑容。

回到学校,大多数人心情归于平静,但是少数人内心涌起更大波涛:海洋怎么这么可怕!一位学弟躺在床上不起,终日以泪洗面。声称:“自己是家中独子,要让父母知道海洋这样凶险,爸妈就会被吓死。我决不再念海洋这个劳什子,回家!回家!”系政治辅导员周桐来劝慰,磨破嘴皮,他就是不听;校青年科科长尹小川来做思想工作,他干脆以被蒙头不予理睬。最后只好让他卷了铺盖!

另外一位学兄,则声称自己志愿从来就没有报“海洋”,自己热爱的艺术是绘画,现在投错“胎”,选错“行”,一定要退学回家,第二年再考。在他软磨硬泡下,最终也如愿以偿。

原以为大海能使人变得简单,在这里所有堕落一无所用。谁知,大海能让人产生惊悸,继而发生恐惧,灵魂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实在是始料不及的一桩往事!

剩下来的21位学兄、学弟、学妹,经过大风大浪的洗礼,成了1958年全国海洋大调查的骨干力量,受到奖励,受到表扬;在后来的工作岗位上,成为栋梁,当上领导。对他们来说,当船被漫天波涛包围时,都成了一次脱骨换胎的洗礼。

由此可见,“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大概只有书斋中才能有的心情。如果让这帮书呆子坐小船到海上去,遇到那没头没脑的雨,那彻天彻地的风,一定把他们整的七荤八素,那家事、国事、天下事,恐怕一件事也想不起来。一切都是水花镜月。

[02]求生本领

1956年暑假来到,按照海洋系规定,暑假是我们这个年级“海洋基本技能训练”时间,要在这短短40天时间内,每个人必须学会摇橹、使帆、荡浆和游泳。也就是说,海洋系的学生必须掌握当时所有最基本交通工具和求生本领。

赫崇本先生哲学思想深邃,他的潜意识里,水是动态的,灵、动、柔、变,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难以追随,深不可测。因此他常说:搞海洋的人,就是四海为家,海上什么情况都能发生,多一种本领,就会多一条生路。

海洋系不是陆地系,是两栖系!”他还举例说,18世纪著名航海家库克,就是因为不会游泳,面对10码外接他的小艇,就是游不过去,最终被从后面追来的夏威夷土著人用短剑杀死。在18世纪,很多水手都不会游泳。有一些因为迷信而惧怕大海,另外一些人的顶头上司也不鼓励他们学习游泳,防止他们从水里开小差。

按照赫先生的思路,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学会航海基本知识,使用六分仪进行天文定位、地文定位,记住“莫尔斯”电码,特别是“SOS”求救信号,只要轻轻敲动电键,第一组信息就是它;对两船交谈的“旗语”我们也略知一二,只可惜后来不用,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套用现在语言,我们是海洋系的“海军陆战队”,只是没有十八般武器的训练罢了。

橹是中国人发明的一种极其高效的小船推进工具,通常安装于船尾,橹的上端是圆木,可以用手握住,且有铁环系于橹绳上;橹的下端呈薄薄的桨叶状,但比桨长且大;中间有一凹洞,反扣在船尾一个高约10厘米、直径1.5厘米的圆头铁钉上,用它支撑,可以将橹左右摆动,推动船只向前行进。

教我们的是几位渔民,有5条舢板供我们练习,开始我们也觉得摇橹是简单活,可是一上手,橹就从铁钉上滑脱,若不是有橹绳拖住,橹早已随水而去。后来通过不断实践,我总结出一套经验:前腿弓,后腿绷,左手摇,右手送,桨叶入水六十度。一天下来,左手磨起泡,腰也酸,腿也痛但是,最终掌握了这门技术。

意想不到的是,30年后,我们在进行黄河口调查时,这个技能竟救了我们一条命:夜间不慎落水,后来飘到一个锚泊的舢板跟前,才用它摇回我们的船上。这时让我想起王冕的诗句:“空江五更潮水生,橹摇一舸随潮行。芦花旋风作雪舞,水气上天侵月明。”不禁嘘唏。

荡桨和使帆,则是由海军战士承担。每天上午8时,我们列队到二中(现在叫育才中学)旁边小码头,由一位来自第一海水浴场的刘姓中年人,用一条舢板摇着橹将我们送上停在外面的三条较大的荡桨舢板,每条舢板左右两边人数相等,分别坐在与船体走向相垂直的横板上。战士向我们讲解荡桨要领,一声令下,左右桨叶齐动,然后开始练习。

使帆的船要更大一些,主帆在中间,船头还有一个小帆,可以用来调整船向。船使八面风,根据不同风向,使用帆索调整主帆。和其他训练项目相比,使帆是最轻松一件,有风代劳,船只轻轻犁过海面。看海天一色,舟行云飞,心旷神怡。

一天正在练习,天边飘来大片乌云,乌云下边则是白练一样水汽,显然一场暴风雨要不期而至。战士指挥我们尽快回港,由刘姓工人再用舢板送到岸上。我们刚一上岸,狂风大作,倾盆大雨自天而降,天空不时划过一道犹如火蛇般闪电,天地一切成为混沌。我们20几个人全变成落汤鸡!可是当我们穿过二校门,到达八关山宿舍时,风渐渐停息了,天上大片大片被暴风雨洗褪了色的灰云向西方席卷而去,蔚蓝色的苍穹重新显现。

第二天,当我们再出现在小码头旁边时,姓刘的工人已经不见。后来才知道,他送我们上岸之后,就将舢板摇回第一海水浴场,不幸大风将船掀翻,即使会水的他,也没有幸免于难!据说后来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是我们海洋事业起步的第一个殉难者,我至今仍清晰记得他那紫铜色面孔!

[03]浪里白条

回想起来,儿时游泳也是十分有趣的。夏天,在家门前池塘中扑腾是最经常的事情,那时“狗扒式”是最流行的:两手交错向前扒,两腿则上下打水,几个孩子就能把塘中水打得“扑通,扑通”直响,水花溅起老高,一圈圈波浪冲向岸边,甚至溅到洗衣服的妇女身上,于是引来一阵阵的笑骂声。

通常,我们会从河岸的一边下去,迅速游到对岸上来,在水里是停留不得的,因为水里有会叮人的蚂蝗。如果谁想在里边搓搓背,或者悠闲的在水面躺一躺,那么上来后,在你的身上就会垂着几只3~4厘米长、黑红的、不断蠕动的蚂蝗,它的吸盘强而有力,想把它从你身上拉下来是不可能的,只有用巴掌使劲一击,它才能从你身体脱落下来。这是从我们能下水洗澡的第一天,大人就教会的经验,并且屡试不爽。

到了夏天,太阳大人的精神也足,不睡午觉,跑到门前池塘里去游泳,把自己晒成几内亚人。太阳落山了,上床之前,要清理一身臭汗,非得到水里去扑腾一番才行。

不管怎么说,在海里游泳要比池塘好的多水质清澈,又没有蚂叮咬,可以静静躺在水面做仰泳但是用“狗扒式”显然不合时宜“狗扒式”消耗体力太大,不利于海中逃生;且两腿上下扑腾,容易招致周围泳者白眼,甚至蔑视。所以游泳教练颇受学员欢迎。

教练教我们的第一个泳姿就是“蛙泳”开始,两臂保持一定的紧张,自然向前伸直,与水面平行,身体成一直线;其次,手臂先前伸,肩关节略内旋,两手分开向斜下方压水;然后是收手、伸臂,腿向后蹬,像青蛙那样一气呵成。说来简单,教练姿势也正确无误,看起优美至极。

但是,要把我原本的“狗扒式”变成“蛙式”,简直是一场脱骨换胎的运动。看我的动作之后,教练总觉得我是“异端”,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还有个别人,再怎么练,也是一块金属,见水就沉下去,只好派两个人去守着,马前张保,马后王横,怕他出事。

好在我有自知之明,姿势不对,就天天去练,最后修成正果。一俯一仰,不觉游到防鲨网边坐在网绳上极目四望,网外面,天蓝蓝,水蓝蓝,微风徐徐,水波淡然。没有游人,只有几条渔船,懒懒的泊在那里,似乎在灼人的阳光里沉沉睡去。

有几条鱼从我身边游过,不免又浮想联翩:人类起源海洋,海洋是人类的摇篮。但是,我们却不能像鱼类那样生活在水中,如果能像海豹、海狮、海象、海豚那样多好。想归想,还是得回到岸上。

后来教练又教了我们“蝶泳”,我觉得有一技之长足矣,我要的是求生本领,而不是各种游泳技术因此学起来,懒洋洋,毫无生气。教练也觉得这帮人“朽木不可雕”,只好一笑置之。(后续)

注:该文作者根据早期发表的《浪里也风流》(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15年)传记著作手稿,按平台宗旨进行了重新整理与编排,借此深表感谢!故事大标题由平台依据作者提供的全部故事内容另加,并以连载的形式推送,希望能够得到读者的青睐与认可!故事拟以海洋调查为主线,展现一位海洋人对海洋事业的执着、奉献与人生观,特别是在他身上所呈现的那种求真务实、刻苦钻研、淡泊名利、献身海洋的科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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