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唐山撞船致5人死亡一案，法院一审认定被告人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死缓。& J2 d' b, P7 e. q2 Y: ^% A
近日，此案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李洪军拿到了一审刑事判决书。审理该案的秦皇岛中院认为，被告人王瑞鹏夜间在海上高速追逐李洪军船只，对船翻人亡的结果发生持放任态度，属于间接故意，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对其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并赔偿李洪军损失27万余元。
, `! Z8 H$ z" q这起海上刑事案2019年12月发生在渤海的唐山市滦南海域。案发时，李洪军驾驶的木制渔船被王瑞鹏驾驶的钢制渔船撞翻，造成1人死亡、4人失踪（后来均被法院宣告死亡）。; i4 K7 l* Y. `* B
事发后，唐山海警局进行侦查，此案被定性为“交通肇事”案。在事故中被认定负次要责任的李洪军，一度被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取保候审。后来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以交通肇事罪，对王瑞鹏提起公诉。8 O; X1 T4 S i/ ]/ A# {3 Z; A6 E3 p
2020年6月，李洪军在网上实名举报“海霸”引发关注，澎湃新闻等媒体介入报道。当年7月，此案改变了管辖级别和指控罪名——由秦皇岛市检察院向市中级法院提起公诉；指控王瑞鹏的罪名也由此前的交通肇事罪，变更为故意杀人罪。
6 P; H9 c. A- S: w8 ?( Q, o9 U" U2023年4月，秦皇岛中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案。" k' _" g0 J1 [$ r* }8 n8 O& C
此次一审宣判后，目前尚不知被告人王瑞鹏是否上诉。4 p h2 o% t+ V- O( C+ _; R V/ m
6月24日，李洪军向澎湃新闻表示，针对刑事部分的判决，他将向检察机关申请抗诉，并对民事部分的判决提出上诉。- f. B2 v/ s9 x% h
木制渔船被钢船撞翻，
" D9 S: \7 @$ E& N( s5人遇难仅船长幸存; P2 |: A8 T5 g0 }1 {9 b: b
1974年出生的李洪军是辽宁营口市人，比他小12岁的王瑞鹏是河北唐山市人。两人都是在海上从事捕捞的渔民，“出事”前并不相识。
4 B# @& X3 _/ ?0 T6 b Q据澎湃新闻此前报道，李洪军回忆称，2019年11月，他雇请5名船员一起从营口出发，驾驶“冀昌渔06092”船驶向河北唐山的曹妃甸海域，捕捞目标是海里的白蚬子。' i; M' K7 G' z0 W' R
当年12月12日晚7点左右，“冀昌渔06092”船驶入唐山市滦南县海域。李洪军说，由于潮位太低不便返港，他便将船停在水面等潮，当时天色已暗，一条钢壳渔船突然驶来“挑衅”，双方船员发生口角。随后李洪军驾船离开，对方紧追不舍。在海上，李洪军曾绕着一艘钢制大渔船寻求掩体保护，但最终仍未躲开，“对方的船顶着我的船尾，我要左满舵的时候发现船舵失灵，一下子往左边翻了……”' C0 D3 }" N, t2 }9 e$ s9 K6 u
当时驾驶“钢壳船”追逐碰撞李洪军木船的，正是唐山本地人、“冀滦渔140”船的船主王瑞鹏。/ g B0 ~0 z1 n! m- A: h" T
据一审判决书记载，秦皇岛中院审理查明：2019年12月12日，被告人王瑞鹏驾驶“冀滦渔140”船与另外数艘渔船一同出海作业。当日17时许，王瑞鹏得知有吸蛤船只到其下网海域，认为吸蛤船采用电耙捕捞方式作业，可能会对其所下网具造成损害，便驾船赶往事发海域，发现李洪军驾驶的“冀昌渔06092”船在其下网的海域，双方发生纠纷。李洪军驾船离开时，船桅杆上耙子刷碰到王瑞鹏船的后侧栏杆，致栏杆受损。王瑞鹏随即驾船追逐李洪军船。% ^. Q. P1 d' Q8 U; M$ ?% S( o
判决书显示，在被追逐时，李洪军驾船环绕与其一同出海的“辽庄渔养25398”船躲避。在绕圈追逐过程中，王瑞鹏船和李洪军船发生多次碰撞。“辽庄渔养25398”船见状驶离，李洪军船便直线逃离，王瑞鹏驾船继续追逐。后来，王瑞鹏船的船艏顶推按压李洪军船的船艉右部，导致其船熄火。李洪军船在东经118度、北纬39度附近海域侧翻，船上6人全部落水。
! X5 k4 x, ^$ X# r% Z n据李洪军介绍，渔船侧翻下沉后，他挣扎着从驾驶舱的窗户爬出来，浮出水面后发现船底朝上，其他5名船员不见踪影。他泡在海水里，筋疲力尽。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海面驶来一艘大连渔船，船上的人向他抛下了救命的绳索。6 ^3 Q% r. h/ F. o
船长李洪军成为“冀昌渔06092”船唯一的幸存者。当年12月22日，打捞沉船的工作人员在船的后舱发现一具遗体，经辨认是船员吴锔柱。
9 T% G, y" J2 Q9 e' p) P另外4名船员马洪亮、张显、秦世栋、张金宝，当时都被认定为“失踪”。2021年4月，失踪的4名船员由天津海事法院宣告死亡。
( x" Y0 E& U8 I1 c8 @李洪军的“冀昌渔06092”船被打捞上来后，船身可见多处受损，驾驶舱明显变形。这艘船至今仍搁置在唐山海域嘴东码头的坞道上。该船的船体材料为木制，主机功率110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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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j! }( ]% W% H2 W6 ~被打捞上岸的“冀昌渔06092”船( M6 h; ]' S6 I4 R, U; |+ B: r
与李洪军的木船相比，王瑞鹏当时驾驶的“冀滦渔140”船是钢制结构，船体更长、吨位更大，其主机功率是李洪军船的两倍。
. o2 J" c, A/ t2020年1月，唐山海警局向当事人下达《鉴定意见通知书》，认为“冀昌渔06092”木船侧翻有三个原因：第一，改装后稳定性不足；第二，“冀滦渔140”船按压其船尾导致产生较大的横摇；第三，翻沉前船轮左满舵进一步加剧船轮向左横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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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t5 J5 ?+ Z$ U# w# h唐山海警局下发的《鉴定意见通知书》
9 ~, q. m$ w6 Z0 G: K" U曾被定性为“交通肇事”，
9 l4 M6 I, n& T6 O' T) m6 c一审法院认定“间接故意杀人”
# F& I' g7 _# n2 w& z. k1 ]. e“冀昌渔06092”船被撞翻一案发生后，管辖当地海域的唐山海警局介入调查。" f! P+ F* S7 c: b" ]
2019年12月14日，案发的第三天，唐山海警局正式立案。根据案发时间，此案被命名为“12.12交通肇事案”。立案当日，王瑞鹏涉嫌交通肇事罪被刑事拘留。被拘13天后，对王瑞鹏的强制措施改为监视居住。
: u7 `* t# c0 S8 v2020年9月，河北省渔政渔港管理局作出《12.12交通肇事案事故责任认定书》。该认定书的结论为：“冀滦渔140”船未遵守有关海上交通安全的规章制度和操作规程，是导致“冀昌渔06092”船翻沉的主要原因，应负主要责任；“冀昌渔06092”船负次要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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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w! N/ E; Q4 y: b) P6 F李洪军驾驶的“冀昌渔06092”船，当年被撞后在海里翻沉。3 W5 x1 j4 Q5 \. u9 t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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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t. w7 v3 [! K河北省渔政渔港管理局作出《12.12交通肇事案事故责任认定书》（部分）。) U+ U4 w6 ~0 B
河北省渔政渔港管理局在上述认定书中写明，该事故认定书“是在河北海警局认定本案为水上安全事故的基础上作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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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此案被害人李洪军被认定为交通肇事案的犯罪嫌疑人，予以取保候审。* u$ b [' P1 C
此案被唐山海警局定性为“交通肇事案”后，在“事故”中被认定负次要责任的李洪军，也成为了“犯罪嫌疑人”。2020年1月，海警部门对“犯罪嫌疑人李洪军”作出取保候审决定，李洪军交纳了取保候审保证金1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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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军在网络视频上实名举报。" |6 b& d/ A) b7 |8 Z
后来，河北海警局将此案指定由秦皇岛海警局管辖，秦皇岛海警局又决定该案由海港工作站侦办。; D; p9 {4 C4 S; p! P6 W- x
2020年9月，秦皇岛海警局海港工作站作出《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现因发现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决定对李洪军解除取保候审。不过，此案仍被定性为“交通肇事”。
( Y0 {, z3 w' o$ @3 |+ S- _' c2021年11月，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以涉嫌交通肇事罪，将被告人王瑞鹏起诉至海港区法院。李洪军则提起附带民事诉讼。
Q# Z5 B6 h& k9 F4 Y1 ^在刑事附带民事起诉状中，原告人李洪军在案由“交通肇事损害赔偿”的后面，补上括号和一行字：“实际应为故意杀人罪”。: S* g0 R% Y6 b
“他三次四次故意来撞我，明摆着要置我于死地，怎么是交通肇事呢？”李洪军说。% R3 t" _9 T) Q
2022年6月12日，李洪军现身一段网络视频中，他对唐山“海霸”袭击其渔船造成5人死亡一案进行实名举报。此事引发舆论关注，澎湃新闻等媒体介入报道。- c# l. `9 ?7 N* M
当年7月初，李洪军收到秦皇岛市海港区法院的书面通知——根据上级法院的决定，此案改变管辖，由秦皇岛中院审判。一个月后，秦皇岛市检察院对此案提起公诉，指控王瑞鹏的罪名由此前的交通肇事罪，变更为故意杀人罪。7 `# w4 _6 c7 d9 t! ?0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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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改由秦皇岛中院管辖。# P# m9 f. }: E l
2023年4月7日，秦皇岛中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案。: }! Z) @2 a/ J+ p
在庭审中，被告人王瑞鹏向死者家属和李洪军道歉，但否认故意杀人。他辩称并非故意驾船撞击对方船只，追赶的目的是想“讨说法”，并无杀人的故意。王瑞鹏的辩护律师则提出，此案属于过失或意外事件，被害人亦有过错。
8 d! \4 j: g1 y该案只有李洪军一人提起附带民事诉讼。5名遇难者的家属在获得赔偿后，向王瑞鹏出具了刑事谅解书。李洪军请求法院以故意杀人罪追究被告人刑责，并赔偿船舶损失、船上物品损失、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抚慰金等共计602万余元。: b# G+ r9 o( U7 C! X9 s* x& [/ m
秦皇岛中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王瑞鹏夜间在海上高速追逐李洪军船只，并用船艏顶推按压李洪军船艉，对船翻人亡结果的发生持放任态度，造成李洪军船侧翻，致多人死亡、失踪，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4 M9 J, Q- S+ W5 I7 k秦皇岛中院指出，被告人作为具有多年海上驾船作业经历的专业人员，根据其工作性质和经验，对其驾驶船只连续追赶、撞击被害人船只，明知可能会导致船翻并造成人身和财产特别重大损失后果的发生，仍持放任态度，属于间接故意。% ^, y5 `- u2 m4 t7 v
法院认为，王瑞鹏依托其船马力大、速度快，持续高速追逐李洪军船，并多次撞击导致船侧翻，被害人李洪军对本案结果的发生并无过错。1 X1 E3 i c# P" d0 i s/ p* _
被告人王瑞鹏被认定具有自首、事后参与救助、取得谅解等从轻处罚情节。0 d" d+ @% z; n
2023年5月25日，秦皇岛中院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王瑞鹏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同时判决王瑞鹏赔偿李洪军经济损失27万余元。: y8 Q4 j9 X( x: ]' s
6月24日，此案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李洪军告诉澎湃新闻，本月20日他收到了判决书。他认为，“背负5条人命”的王瑞鹏不应只判死缓。对于民事赔偿数额，李洪军认为“差得太多”。他表示，将对刑事部分的判决申请检方抗诉，并对民事部分判决提起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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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j7 C; C! e6 T- F( U一审判决书（尾页）" H/ z: N- ] K3 O) w/ a0 l
截至发稿时，澎湃新闻未联系上被告人家属和辩护律师，尚不清楚王瑞鹏是否上诉。 ~6 ^1 ? o# P8 H#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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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n: Z. @4 y3 D* M. H* A* o信息来源：澎湃新闻记者 朱远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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