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观点】海南海洋牧场建设热潮的冷思考

荆悦来 · 发表于海洋标准 2022-11-27 04:57:49

受省领导委托，海南省发改委、省农业农村厅组织，上海海洋大学、海南省休闲渔业协会协办的全省休闲渔业调研于近日正式启动，以为编写《海南省休闲渔业发展规划》做前期准备。

从调研的情况看来，一些县市建设海洋牧场的积极性起来了，这应该充分肯定，但建设过程中也存在一些令人担忧的问题。

恰好在此时，我们读到了媒体关于海洋牧场权威专家杨红生的报道，颇有感触；现将部分学习体会与朋友们一起分享。

杨红生研究员，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副所长，中国海洋湖沼学会副理事长、秘书长，《海洋科学集刊》主编。长期从事养殖生态与养殖设施、生境修复与资源养护、刺参生物学与遗传育种等研究，致力于海洋牧场关键原理、设施、技术的自主创新和集成示范。

杨红生研究员带领团队开展现代海洋牧场构建技术创新与集成应用研究，针对海洋牧场定义模糊、缺乏建设标准等问题，出版专著并制定了海洋牧场系列标准，引领了海洋牧场建设；创新了生境构建关键设施与技术，实现了海洋牧场生境从局部修复到系统构建的跨越；突破了关键物种扩繁和资源修复技术，实现了海洋生物资源从生产型修复到生态型修复的跨越；突破了海洋牧场生境监测、评价和预警预报技术，实现了海洋牧场资源环境从单一监测评价到综合预警预报的跨越。近年来海洋牧场示范推广面积45.6万亩，经济效益55.75亿元，推动了海洋牧场技术革新与产业升级。

应该说，杨红生研究员关于海洋牧场建设的思考与经验，对海南的海洋牧场建设，具有特别的启发与警示意义。

杨红生：目前的科研力量还没办法支撑大规模的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表面上看，我们的海洋牧场建设如火如荼，部分海洋牧场的经济效益也很好，但我对我国海洋牧场现阶段状况的评价仍然没变，那就是海洋牧场建设初见成效，但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刚刚起步。

所谓的现代化应该是全面的现代化，既包括理念的现代化，也包括装备的现代化，还包括技术的现代化和管理的现代化，这又要求我们必须在海洋牧场的建设和运营上实现工程化、自动化、信息化和智能化，这也应该是所有海洋牧场在建设中共同坚持的原则。

当然，要真正做到这一点，我们在基础研究领域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还要促进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融合。海洋牧场必须强调人为因素，我们要让每个人受益于海洋生态环境的改善，也要通过海洋生物资源的增加改善渔民的生活。一旦把经济价值、社会价值和生态价值统一在海洋牧场建设中，我们就会发现这是一个需要长期研究的课题，要围绕现代化做很多事情，我们目前肯定还无法解决好这样的难题。

学习体会：杨红生研究员的告诫语重心长，对海南的海洋牧场建设具有很及时的指导意义。

国家最高领导人“4·13”重要讲话特别强调“支持海南建设现代化海洋牧场”。我们理解这个“现代化海洋牧场”概念中“现代化”的涵义，就正如杨红生研究员指出的，“应该是全面的现代化，既包括理念的现代化，也包括装备的现代化，还包括技术的现代化和管理的现代化”。

这无疑是海南海洋牧场建设应该坚持的基本原则；而要坚持这种基本原则，其前提是必须尊重专业科学精神。

但是，从我们调研的情况看来，一些县市在建设休闲渔业、海洋牧场的过程中，无论是规划编制还是落地实操，采用的是“大跃进”的粗放方式，忽视了专业科学精神。

海洋牧场建设对海南来说是新生事物，有许多问题等着我们去不断探索，而相当数量的县市自身的力量目前尚比较薄弱。

要知道，海南200万平方公里的海域不只是海南居民的，而是全中国人民的。所以，要发展海洋经济、海洋产业，建设海洋牧场，海南必须并且要善于整合社会资源，利用外援力量尤其是智慧力量来助推发展。

同时，海洋牧场建设是系统工程，任何一个人、任何某一方面的专家，都不能做到包打天下，需要休闲渔业、水产养殖、人工鱼礁、渔业装备、工程技术、规划、管理等方面的专家协同合力；而海南海洋牧场建设，恰恰在系统集成这一方面，存在着较为严重的缺失，以偏概全，不懂装懂的现象已露端倪。

杨红生：人工造礁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完成的事情。首先，这个区域必须符合国家和地方政府的规划；其次，海洋牧场的建设必须和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产业状况和环境特点结合起来，这些因素要共同来决定一片海域是否有必须建设牧场、需要建设多大规模的海洋牧场以及应该投放哪一类人工鱼礁以形成海洋牧场。人工鱼礁的搭配和布局很重要，合理的布局，才能更好地提升初级生产力。所以，海洋牧场的建设必须经过详细认真的前期调研，还要在建成后进行定期评估。

学习体会：杨红生研究员的这番论断是以其丰富的海洋牧场实践经验为支撑的，所以颇具说服力。

海洋资源，尤其是海底生态，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陌生的，不可控的，稍有疏忽，就会造成生态破坏，贻害无穷。

海南省休闲渔业调研组组长，国家休闲渔业、远洋渔业、海洋牧场的权威专家，上海海洋大学海洋科学学院海洋渔业科学与技术系主任、国家远洋渔业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办公室主任钱卫国教授，也曾提到某省曾斥巨资建设人工鱼礁，一年之后发现，绝大部分人工鱼礁已经被洋流冲得不知去向，成为破坏海洋生态的暗礁隐患，这样的教训海南必须汲取。

我们在调研中发现，某些县市海洋牧场的规划编制十分草率，对人工鱼礁投放选址、礁体类型的可行性分析，疏漏太多，隐患丛生，甚至抄袭的痕迹都十分明显，评审环节也未能严格把关，人工鱼礁变新的海底暗礁隐患苗头已然出现，令人担忧。

其实，从海南独特的气候与生境条件来看，海南的鱼类资源恢复，不是单靠投放人工鱼礁的手段，譬如，某县的某处海域是公认的钓场，海钓客络绎不绝，不知为何该处的海洋牧场规划还要依样画葫芦地推崇投放大量人工鱼礁。

据许多老渔民反映，海南的许多海域的鱼荒是滥捕加监管部门不作为造成的，只要立即大力度禁渔，尤其是禁止外省渔船的疯狂电鱼、炸鱼与密网捕鱼，不出一年半载，海南岛周边不少海域鱼类资源便可恢复。

钱卫国教授强调，海南宽广的海域是一片净土，海洋生态系统十分脆弱，所以从海洋生态保护的刚性要求而言，对海南海洋牧场规划与海洋产业建设，有必要启动问责机制。

杨红生：我们的海岸线太长，情况非常复杂，我们必须通过多种手段的综合运用，所有类型的海洋牧场都有发挥作用的空间。海洋牧场基本的要求就是必须在不同海域采取不同的海洋牧场策略。人工造礁礁体有不同分类。北方的礁体主要是增殖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促进某些渔业资源的繁殖，着眼点在于海洋渔业资源带来的价值，配套的产业也主要是渔业和加工业，实现三产融合；南方的礁体主要是珊瑚礁，就是以活珊瑚礁为核心改善生态环境，着眼点在于珊瑚礁和美丽环境带来的旅游价值，配套产业主要是渔业和旅游业的融合。

北方水生资源的特点是单一种类可以形成产量较大的群体，也就易于形成产品；南方的情况就比较复杂，那里的渔业资源种类多但每个种类在每个海域的产量都不高，很难发展北方式的海洋牧场。以南海为例，南海占到我国领海总面积的三分之二，海南省以南却连一个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都没有。我觉得南方还是要以珊瑚礁为核心聚焦于生态修复和解决环境问题，发展生态旅游业，拓展“渔旅融合”为特色的海洋牧场的新空间。

学习体会：杨红生研究员的观点一语中的，与海南省休闲渔业调研组及海南省休闲渔业协会的专家的观点不谋而合。

海南的气候条件与海洋资源状况乃至经济发展水平，都与山东、江浙、广东等沿海发达省份有所不同，所以，海南的休闲渔业、海洋牧场建设，一定要因地制宜地从操作落地与追求综合效益等方面发力，而不是鹦鹉学舌，盲目照搬别人的经验。

譬如，海南的海洋牧场建设，应该强调国际旅游岛、国际旅游消费中心的定位指向，以休闲业态为引领，以一二三产融合的多元综合体为基本构架，以美丽渔村建设为岸基支撑，并谋求休闲海钓、海洋观光、联姻游艇等亮点的重要突破。

从考察了解沿海县市的实情来看，海南发展休闲渔业、海洋牧场，一定要从资源导向转轨业态导向，建议一些县市最好能从存量资源盘活入手试点，取得经验后再逐步推广，这样风险小，投资少，见效快。

杨红生：海洋牧场建设首先应该聚焦于提升生态效益，其次是提升社会效益，第三才是提升经济效益。除此之外，我们还强调海洋牧场建设的科学价值，中国近海生态环境太特殊了，中国人对近海资源的需求可能高于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如果我们能用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解决好中国的近海资源与环境问题，那对全世界也是一个巨大的贡献。

学习体会：杨红生研究员这段话高屋建瓴，给我们以启发与鼓舞。从海南的实情与发展趋势而言，除了自然资源与技术层面的思考外，海南海洋牧场的建设必须要有服务国家重大战略的基本要求，譬如国家对海南关于海洋强省、“三区一中心”、中国特色自由贸易区（港）等定位要求。

国家最高领导人4、13重要讲话明确要求：我国是海洋大国，党中央作出了建设海洋强国的重大部署。海南是海洋大省，要坚定走人海和谐、合作共赢的发展道路，提高海洋资源开发能力，加快培育新兴海洋产业，支持海南建设现代化海洋牧场，着力推动海洋经济向质量效益型转变。要发展海洋科技，加强深海科学技术研究，推进“智慧海洋”建设，把海南打造成海洋强省。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推进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领导小组组长韩正要求：自贸试验区是国家的试验田，不是地方的自留地，要一切服从服务于国家战略进行探索和试验。自贸试验区是制度创新的高地，“首创性”的探索，不是优惠政策的洼地，要紧紧依靠制度创新激发市场活力，坚持大胆试、大胆闯、自主改，彰显改革开放试验田标杆示范带动引领作用。

“国家的试验田”、“制度创新的高地”、“首创性”、“大胆试、大胆闯、自主改”等关键词，实质上就是指明了海洋牧场建设的方向与着力点。

套用杨红生研究员的话语模式，海南海洋牧场建设的科学价值在于，中国最大海域省份的近海生态环境太特殊了，

如果我们能用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解决好南海资源与环境问题，发挥海南海洋牧场的示范作用，那对全世界也是一个巨大的贡献。

文章来源：海洋南海

【海洋观点】海南海洋牧场建设热潮的冷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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