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观点】美军制海权3.0如何颠覆未来战争

21世纪是海洋的世纪，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的战略博弈，高度依赖于对海洋的控制权。第一次世界大战，“大舰-巨炮”开启了海上“肉搏时代”；第二次世界大战，“航母-舰机”开启了海上“以空制海”时代；而今，美国海军所处海洋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反介入/区域拒止”为代表的“以陆制海”模式，严重威胁到美国海军对海洋的绝对霸权与绝对控制。美国海军的《水面部队战略：重夺海上控制权》新的海洋战略，标志着一种“颠覆性”制海权模式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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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分布式杀伤”获取制目标权

新一轮制海模式的调整，主要针对“反介入/区域拒止”型的“以陆制海”模式，对美军海洋带来的巨大挑战。“反介入/区域拒止”作为积极防御型海防的一种制海方式，一是利用有利的地缘条件，在海防区建立了无缝隙的一体化ISR体系；二是大力发展针对敌航母等高价值作战目标的“不对称”武器，能够遂行大于1000公里的“超视距”作战；三是通常采用饱和甚至超饱和式攻击，以突破敌防空反导体系，以实现“首战必歼”的目标。

美军试图重新考虑，改变“由海向陆”战略以破解“以陆制海”模式，并实现新的制海方式。首先，以航母为中心的作战体系必须退到“威胁圈”的安全范围之外，必然改变高价值作战平台在海战中的功能作用。其次，对手获得了美军“航母打击群”相当、甚至等同的作战能力，必须改变反舰方式。再次，对手“反介入/区域拒止”作战体系，使美军作战初期追求“并行式”作战，以消除来自不同平台的饱和式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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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意识到，重夺制海权的关键在于战争初期的“制目标权”。美军估计，2020年战场头一分钟就要打击500个“离散”的战略目标，而第二次世界大战一年仅打击50个，海湾战争一天打击约150个。因此，美军在“空海一体战”作战理论、“全球公域介入与机动联合”概念基础上，以“多域作战”为指导，提出了“分布式杀伤”理论，并从2015年至2017年对该理论进行了试验、研讨和兵棋推演，并作为作战理论创新的最新成果写入了美国海军战略文件。

“分布式杀伤”要求随时随地的实现足够长时间的海上局部控制，在广阔的地理区域内以分散式编队的方式使用这些作战体系平台，包括战机、飞机等，从而形成分布式火力打击敌方目标。单纯从概念只能看出作战方式的变化，仔细分析其作战机理不难发现其“颠覆性”所在：一是采用了“蜂群”模式，以分散部署的形式并行打击离散存在的作战目标，甚至是移动目标、时敏目标等；二是采用了“智选”模式，即打击火力的智能化，能按照“分布式”指挥方式，采取打击首选、备用、再瞄准（紧急）目标和时间敏感目标四种类型；三是“迭代”模式，即通过前期作战通过机器完成“感知，理解和学习”，并将结果运用于后期决策。四是“远战”模式，即核心平台远离威胁，主战平台减少威胁，运用“超视距”的智能打击。五是“不对称”模式，即制海权的取得，依靠一系列不对称的作战手段、途径和方法。从而确保时刻保持制目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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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云作战”控制杀伤链

“云作战”是信息化发展带来的必然结果。“分布式杀伤”要求获得制目标权，从而致使美军海上作战力量和运用趋于复杂化，传统的“平台和武器”及其作战机理已经不再适应新的制海模式。其一，战场空间的扩大化，但是作战时间却被压缩，从传感器到射手，科索沃战争2个小时，阿富汗战争进一步压缩至19-12分钟，到伊拉克战争则控制在9分钟内，“分布式杀伤”头1分钟就要求完成第一波次打击。其二，众多的武器平台（尤其是飞航导弹/小型无人机）难以做到传统的实时指挥控制，必须通过“任务式”指挥进行智能控制。其三，同一平台或武器在“任务式”指挥中承担着不同的使命任务，战术战法都会随对抗双方的博弈而改变，甚至在交战过程中都可能会发生变化。这意味着，美军通过“云作战”理论，以改变控制杀伤链的方式，主要采用“一体化防空火控”模式，以探索一种“云”与“流”的制海新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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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化防空火控系统”是由美国最新版海权战略——“21世纪海上力量”提出一个全新的美国海军海上盾牌的概念。海上盾牌旨在改变传统的防御概念，从海上提供分层的全球防御保障，承担战区防御乃至战略防御的使命，使其成为联合作战战区和国家的一面“盾牌”。落实到技术要求上，海上盾牌要求将升级过的传感器、高速网络和增程、超视距可拦截弹道导弹整合使用形成革新的能力，形成被称为海军一体化防空火控（Naval Intergrated Fire Control-counter Air NIFC-CA）的系统，提供完全联网的、分布的远程防御性火力。2016年1月和9月，美军分别进行了准-6防空导弹反舰试验，射程最远的舰队空拦截，以及以F-35B战斗机作传感器节点（原由E-2D预警机承担）远程拦截试验，标志着美军海上一体化防空火控系统（NIFC-CA）已初步形成实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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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体化防空火控系统作战概念、作战理论到作战技术，表现为对一种“云”与“流”作战新机理的理解。其中作战“云”，是指挥控制的中心兼交战能力的存储中心，作战“流”是指作战“云”以载荷形式释放作战能力，由人在回路参与控制运行。比如，空中力量中的预警机、运输机、轰炸机，海上力量中的航母、驱逐舰、护卫舰、潜艇和舰载机，可以属于“云”范畴，其发射出的飞航导弹、小型无人机属于“流”，能够作为一种聪明的“自杀式”能量，释放到交战之中。

此种制海方式，之所以具有“颠覆性”，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云”装备的“颠覆性”。其一，在“自主、动态与分布式”作战中，“云”装备承担着指挥控制、通信中枢、中继制导的使命责任，其复杂程度远超传统的指挥控制和通信网络能力。其二，适应强对抗环境的自适应网络，能够承担复杂战场态势感知和任务管理，如大数据、分布式分析模块、管理己方作战资源；管理敌方来袭目标信息；提供决策支持等。其三，武器火控级的协同作战，包括E-2D、宙斯盾系统、标准-6、F-35C和EA-18G等装备，都可以为导弹武器提供目标指引，最高级的便是新型导弹即当“云”装备，又当“流”装备，进行“自杀式袭击”。

另一方面是“流”装备的颠覆性。美军正在发展发展一系列功能多样化、小型、廉价、具有攻防能力的飞航导弹、小型无人机，以满足精确打击、防区内侦察、防区内电子战，甚至防空反导等多样的需求。比如LRASM反舰导弹就是美军DARPA开发的颠覆性“流”装备，它满足了多平台发射的“分布式杀伤”；具备很强的半自主攻击能力，能自主规划路径、实时认知航迹规划、避开防空系统、曲线飞向目标；高突防、生存性和最新型的数据链，完全可以将所截获的射频信息传回，为后续作战提供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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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颠覆的未来制海方式与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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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技术形态、思维方式、组织形态的改变，使美军具有了更多反制“反介入/区域拒止”的制海能力，美军通过创新“分布式杀伤”理论，改变了新作战体系下的制目标权和杀伤链的作战模式。正如美国太平洋舰队斯科特•斯威夫特海军上将表示：“我认为这将彻底改变美国海军运用远征打击大队的方式。”于此，美军制海方式并不是关注航母打击群在哪里，“而是F-35战斗机机队在哪里？海军陆战队的喷气式战斗机在哪里？”因而，对未来获取制海规则来说，完全具有颠覆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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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战略上形成威慑。美军认为，它面临一个现实作战对手俄罗斯和一个长远的战略对手中国，两个都是世界性大国，对于美国来讲，虽然可能打赢战争，但是贸然开战显然不是美国人的选项。美军甚至认为，“对于具有A2/AD能力的敌人而言，诉诸势不可挡的力量并非可靠的威慑方式”。所以，美军试图通过展示“分布式杀伤”作战概念，正如“空海一体战”概念一样，一方面始终保持领先对手20-30年的战技术优势，确保对手常规军事技术发展不会对自身构成威胁；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影响对手心理来强化震慑作用，目的是：寻求削弱敌对自身武器的信心，而不是诉诸武力上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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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战役上形成布局。应该可以说，制海权3.0模式更是一场战役上的布局。一是，它突破了立体空间的制海权模式，而是使用了美军2015年颁发的海军新战略——《21世纪海上部队战略提出》所提出的“全域进入”理念。二是，它彻底颠覆了按照指挥、控制、侦察、情报、监视、火力等作战要素进行制海的方式，武器装备的多功能化、自主式作战以及网络化无缝隙连接，不仅仅是压缩战术时空，同时也极大的压缩了战役时空。三是，它彻底改进了“杀伤链”的方式，比如分散部署使敌ISR任务复杂化，代价是同时降低了己方的指挥与控制（C2）灵活性，因而美军在制海“杀伤链”上进行了调整优化，并加快了杀伤链的频率，C2不再位于杀伤链的更前端，而且贯穿于整个军事行动过程。

三是战术上形成规则。技术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战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体。一个越是复杂的制海体系或者说作战体系，其规则性就越是明确，机制越是通畅。美军通过作战“云”与作战“流”的概念，捋顺了交战规则和杀伤链的规则；通过一体化火力网使“网络中心战”规则落实到了战术层次；通过分布式杀伤将“空海一体战”落实到目标层次，等等。不得不说，这其中既有技术上的支持，更具有思想上的颠覆，从而使战术上的制海权落实到诸如无人机、潜航器、导弹、战机、战舰等等每一件军事装备之上，这也表明，技术上的军事存在也是美军制海权的存在。

四是联盟上形成一体。联盟作战是美军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军通过此种形式，一方面可以减少军事上的投入，另一方面则可以保持前沿、接触和介入的态势，甚至还能借此限制诸如日本的行动自由。在新的制海权之前，美军主要通过“文件式同盟”以维持同盟联合作战，但是新的制海模式，已经使联盟作战从“文件式同盟”转变为“技术式同盟”，比如“萨德”系统进入亚太，日本探求购买战斧巡航导弹和采购陆基“宙斯盾”，根本还是美国通过技术手段对“流”装备的控制。所以，日本只能生产诸如“出云”级类型的直升机航母，其一个最大特征就是就有协同交战能力（CEC），实质都是美国一体化火力网和分布式杀伤作战网络的关键节点，以分担美海军的作战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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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第一代制海权表现为“大舰-巨炮”舰对舰的平面作战模式，第二代制海权表现“航母-舰机”为争夺相关海域或海区制空权的立体作战模式，那么，如今第三代制海权，则表现为超视距的“分布式杀伤”的制目标权的“全域”作战模式，背后是以信息能量为支撑的“云系统”“云作战”，颠覆的却是未来海战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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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光明军事